裴瀝文受寵若驚:“其實也沒、沒什麼,都是我分內之事,五爺不必這麼客氣。”
明白傅凜為什麼這麼做的葉鳳歌噗嗤笑出聲,將臉扭向一旁。
果然,傅凜冷冷哼道:“誰跟你客氣?爺只是不想讓你有那福分喝到鳳歌親自盛的粥罷了。”
才剛進嘴的那口饅頭就這麼噎在了裴瀝文的喉頭。
幾日不見,這位爺是越來越不讓人活了。逮著盛一碗粥這樣的小事都要炫耀一番——
這都還沒成親呢,沒完沒了得意個鬼啊。煩人。
“特使已回官驛向趙通回話了,估計趙通很快就會命人將這法子傳給沅城水師,”裴瀝文喝了一口粥,咂咂嘴看向傅凜,“你說咱們是下午給趙通遞拜帖,還是明早再遞?”
那個因地制宜的簡易減震之法,是傅凜向少府丟擲的磚;如今這法子既已得到印證是切實有效的,那麼接下來要引出的玉,便是與趙通商談改良新式火炮與戰艦的事,這才是真正利潤豐厚又長遠的大生意。
傅凜搖頭:“不急。上趕著的不是買賣,等著趙通自己來找我們,那時再與他談後續的事。”
“那位趙通大人畢竟是京官,如今既他的特使親眼瞧見黃豆減震的法子有效,暫時可助沅城水師解燃眉之急,那他會不會就直接啟程回京了呢?”葉鳳歌偏頭看著傅凜,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她有些擔心,不知傅凜這樣端著架子故意將趙通晾著會不會弄巧成拙,導致錯失良機。
傅凜噙笑對她眨眨眼:“別擔心,他堂堂一個考工令,總不至於過河拆橋。若是用了我的法子卻連錢都不付就跑,他還要不要臉面了?”
“可你這麼故意冷著不去見他,到時他面子上下不來臺,索性直接派人送了報酬來,也不見你就打道回京,那你怎麼辦?”
葉鳳歌覷著傅凜胸有成竹的模樣,大惑不解地又問。
“鳳姐兒你放心,咱們這位爺奸詐得很,”裴瀝文笑嘻嘻嚼著饅頭插嘴,“先時趙通讓五爺開價,說只要特使去臨川親眼見證法子有效就付報酬,五爺可是一直沒接話的。早前我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合著那時候就挖好了坑,等著趙大人自己跳進來呢。”
葉鳳歌這才恍然大悟:“他讓你自己開價,你卻一直拖著不說。如今他不知該付你多少報酬,若你不主動去見他,他就只能自己來找你。”
傅凜得意地挑了挑眉梢。
“等趙通走了以後,我這兒再散點風出去,”裴瀝文壞笑,“到時臨州六城都會知道,咱們五爺與少府的這筆生意,可是少府考工令親自求著五爺才成的……嘿嘿嘿。”
“哦喲,你們這些少年郎,還真是奸詐又膽大,什麼人都敢算計,”葉鳳歌嘖嘖驚嘆地站起身來,調侃笑笑,又道,“你們慢慢談,我出去走走,前幾日總在書房悶著,今日正好偷空曬曬太陽。”
她琢磨著,反正接下來他倆要說的事她多半不懂,也沒太大興趣旁聽,聽了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出去走走,也趁機打算一下自己接下來的路。
“並不是什麼人都敢算計的,”傅凜立刻笑彎了眉眼表起忠心,“若是你,那我就不敢算計,隨你宰割的。”
裴瀝文憤怒拍桌:“二位,夠了啊!這兒說正事呢,見縫插針地調什麼情!”
猝不及防就擺出這蜜裡調油的架勢給他這光棍漢看,簡直欺人太甚。
葉鳳歌出去以後,裴瀝文一邊進食,一邊接著將這幾日在臨川的情形向傅凜細細稟告了。
“……得虧你早有預見,讓帶了閔肅去。”
裴瀝文有些氣憤地磨了磨牙,握拳輕捶桌面:“我們到臨川後,州府安排款待趙通的特使,吃飯喝酒到晚上,時間就耽擱了,次日一早才拖了城防火炮去槐花渡。在船上堆疊黃豆時,我忙著點那些麻袋的數量,讓州府派來的城防衛戍兵卒幫著把那些麻袋堆成你畫在圖紙上的模樣,有幾個人就偷偷作怪,故意將其中的十包給堆偏了。”
裴瀝文打量了一下傅凜的神情,見他只是神色平靜地專注聆聽,這才放下心來。
“當時閔肅站在我身後,瞧見那幾個家夥的小動作,就默不作聲上前重新按著圖紙擺好。那幾個家夥還一蹦三尺高呢,找茬跟他叫板。黑大個兒真不是個擺設,壓根兒沒與他們廢話,假裝站不穩,偏偏倒倒就將那幾人一個個撞水裡去了。我回頭一看,跟下餃子似的,哈哈哈。”
那黃豆減震的法子是傅凜在紙上推演、計算過後,又在小工坊按等比縮小的模子做過多次嘗試的。要想精準達到減震的成效,除了黃豆的數量必須充足外,堆疊的形狀、角度都須得按照一定章法來,若有偏差就會影響嘗試結果。
因這細節事關重大,裴瀝文一到臨川後,就向被州府安排前來協助的城防衛戍校尉講得清清楚楚。
州府官學失火案後,傅淳被罷免了城防衛戍校尉之職,這位新任衛戍校尉就被臨時推舉頂上來接任,到如今也在任上好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