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昏黃光線照射在洞口,洞外一片沉色,一個人影揹著暮光,站在洞口,面容看不清楚。
燕陽天緩緩睜開眼睛,笑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十多天了。”
那人緩緩走進石洞,面容慢慢清晰,是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長相樸實,一頭銀白長發用白巾束起,一身寬大的大袖白衫,腰間纏著樸實的牛皮腰帶,挎著一柄外觀樸素的長劍,腳蹬一雙布鞋,身材高大,氣質樸實。
那老者嘆道:“你還是脫困了,有了人選?”
燕陽天哈哈一笑,站起身來,竟然比那老者矮了半個頭,自得道:“那當然,當年老夫走火入魔,你把老夫鎖在這裡二十年,硬是把我拉進了你們那群老家夥的賭局中,要我選擇了能夠繼承老夫衣缽的傳人才能出來,你們倒是打的好算盤,老夫當年雖然沒擠到天下二十高手裡面,但是你們有幾個人敢和我打上一場?老夫修為比不過你們,但我的天火也不是易與的,讓我找到一個能夠領悟天火的傳人,那是難上加難,即使我能找到,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時的老夫恐怕早已完善了大玉陽,脫不脫困也就無所謂了。”
老者點點頭,老實道:“的確是這樣。”
燕陽天嘿嘿一笑,道:“唐乘風,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也有這種算計。”
本名唐乘風的唐隱劍搖了搖頭,道:“那不是我的主意,這是風穿堂想出來的。”
“風穿堂,那一肚子壞水的家夥,若不是老夫現在功力大減,當真要好好揍他一頓。”
“沒有機會了,他死了。”
“……怎麼死的?”
“被他徒弟殺死了。”
“偷襲?”
“不,光明正大,風穿堂據說是含笑而死的。”
“嘿,那老家夥臨死前倒是豪邁了一回。”
兩人沉默下來,為死去的老兄弟緬懷。
過了一會,燕陽天突地哈哈大笑,道:“老夫可沒打算將天火傳給天明小子。”
唐隱劍軒眉一揚,不解道:“為什麼?”
“我的天火,天明小子不需要,”燕陽天緩緩道:“天火對那小子來說,不一定就是饋贈,恐怕是桎梏,限制了那小子的眼界前途。”
唐隱劍訝然,道:“你選的那個人當真有如此天分?”
燕陽天得意點頭,緩緩道:“我要給那小子的不是天火,而是我這一身氣象。”
唐隱劍默然良久,道:“為人作嫁衣裳,你當真如此決定了?”
“哈哈,反正老夫也沒有幾年好活了,這胸中山河氣象留進棺材也沒甚麼意思,那小子很對我胃口,天賦又是驚人,還是我老燕家的種,留給他,老夫無憾。”
唐隱劍嘆了一口氣,一臉感慨之色,道:“我們這一幫子老家夥當年訂下了賭約,這些年來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你、我、寒夔龍、天九陽、龍玄空還茍延殘喘著,風穿堂有徒弟風雲侍,路老太有女兒月九重,龍玄空有徒弟洪厚才,寒夔龍看上了你們家的燕赤煌,羅綵衣也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徒弟,天九陽還未找到適合的人選,我送了十八劍給北疆的一名落魄才子,你將把氣象送給你們家的長孫,這些年不斷有後輩上榜,我們這群站著茅坑不拉屎的老家夥也差不多過時了,江湖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們的‘數百年’已經過去了。”
燕陽天也是一臉感傷,道:“都老了啊。”
唐隱劍嘆了一口氣,鄭重道:“我也要走了。”
燕陽天指了指天空,問道:“你也被找上了?”
唐隱劍點點頭,負手望向洞外,輕聲道:“那是更高的天空啊,以後的江湖,可都是後輩的了,那書寫各種榜單的天機閣,這幾年也得要忙起來了。”
燕陽天哈哈笑道:“這下子還不愁死玄天機那老不死。”
唐隱劍也覺得有趣,跟著笑了幾聲後,緩緩道:“燕兄,二十年沒有見到你的天火了,有點想念。”
“是不是二十年沒挨燒,渾身不痛快。”燕陽天哈哈狂笑,白熾火焰從腳下燃起,瞬間燃遍全身,燕陽天變成了一個耀眼的火人。
唐隱劍腰間的長劍緩緩出鞘,一股磅礴雄渾的奇特寒意蔓延開來。
石洞中一半燃火,一半凝霜,一半炎熱,一半寒冷。
這一日,石洞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