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哈哈一笑,鼓掌站起,不著痕跡地向葉碧樹瞥了一眼,朗聲道:“劉兄這一幅字不錯,倒是惹得在下技癢了,還請借文房四寶一用,劉兄,多有唐突,在下先告罪一二了。”
在場文人精神大振,知道李文軒要出手了,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李文軒上了方臺,劉落英將文房四寶遞上,一臉自得,李文軒對他笑了笑,便鋪開一張熟宣,沉思片刻,便提起筆架上最細的“啄木嘴”羊毫,在熟宣上飛速寫了起來,平常人用啄木嘴無不是小心翼翼一筆一劃細細勾勒,而這李文軒卻是運筆如飛,功底不是一般的深厚,當場就有人叫好起來。
片刻過後,李文軒頓筆,輕輕一甩手中羊毫,甩出一溜墨水,隨意將筆插回筆架,拿起宣紙輕輕一抖,張開來展示給眾人,一共是三十六個字“提筆摯龍一幅清涼透,舉杯邀月一笑佳人蔻,醉看雲端一彎冷月秋,不如芙蓉兩道輕眉愁。”
餘秋田臉上贊賞之色甚濃,不待洪遠圖發問便贊嘆道:“李文軒這一手寫的是行楷,字如仙人般飄逸,卻又工整如宮闈排列,字梢的閑適懶散之意可難有人能寫得出來,這幅貼以啄木嘴寫就,更是難得,一幅行楷兼得行書楷書神韻,字型能有甲中,字意也有甲下,神意能有個乙上,而且這三十六字韻味十足,好一個逍遙淡雅之風韻,此子書法造詣只比我差了一籌,微臣在他這個歲數時遠遠不如他啊,此子不愧是關先生的閉門高徒啊。”
餘秋田這一番話說的甚是大聲,在場文人聽得這話,無不起立喝彩鼓掌,更有甚者搖頭晃腦沉醉在這一幅字中,李文軒抱拳一笑,拿起這一幅字,在眾文人驚訝的目光下走到角落裡葉碧樹面前,將其遞給一臉驚訝的葉碧樹,瀟灑道:“此字乃是我觀葉大家風采才得以寫出的難得佳作,沒有葉大家的一場《鴛鴦東南飛》,便不會有此貼,這幅《眉勝月》是屬於你的。”
葉碧樹臉蛋微紅,伸手接過此貼,放於膝上,對李文軒禮貌一笑,道:“多謝李公子相贈,碧樹當真是受寵若驚。”
李文軒不著痕跡一瞥旁邊的燕天明,對葉碧樹笑道:“葉大家,不知金秋宴後可有興趣與小生夜遊紅山?”
“這……”葉碧樹一臉為難,桌下的玉足輕輕踩了踩燕天明。
燕天明對葉碧樹焦急的暗示沒有任何反應,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呆呆地望著清涼湖中游過的錦鯉,自顧自喝著酒,這副做派與那氣態瀟灑風度翩翩的李文軒相比,便有些不堪入目了,在場文人嗤笑不止,暗自爽快,暗道只有李文軒這樣的大才子才配得上葉碧樹那般可人兒,和李文軒相比,那燕家犬子算個球啊。洪雨瓊遠遠望著兩人,微微搖頭,對那個被眾人矚目卻絲毫不知道收斂的燕家長子感到失望透頂。
葉碧樹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在李文軒和燕天明兩者之間來迴游移,其意不言自明,眸子中便閃過一絲不快,素手在桌底連連掐燕天明大腿,但他卻是無動於衷,這讓葉碧樹暗自氣惱不已,這人怎麼如此不曉事,真真是氣煞我也。
李文軒見葉碧樹久久不回答,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盡顯翩翩風度。
劉落英目光一喜,突地朗聲道:“既然李才子寫出了如此的佳作,燕兄,久聞你棄武從文十年,今日為何不上來露兩手,也叫我們看看你的才學。”
在場文人一愣,突地鬨堂大笑,一齊起鬨。
“對啊,燕兄你也上去寫一幅吧。”
“棄武從文,那得是多自信啊,那水平還不超我們十萬八千裡?”
“哈哈哈,沒錯沒錯,燕兄快上啊,我們都等著你的驚世大作吶。”
第二階上的燕天谷眼中難掩怒色,拳頭緊握,這些只會用嘴放屁的家夥他已經受夠了,每年金秋宴都敢如此編排大哥,當真以為我們燕家是好欺負的不成?
燕天谷正待長身而起,卻覺得肩膀被一個粗糙的大手按住,回眼一看,卻是兵部尚書兼錦州統帥周升圖按住了他的肩膀,正對他慢慢搖頭,燕天谷長呼了一口氣,松開了拳頭。
文童葉三人臉上都閃過一絲怒色,遠處的齊雲龍臉上也是不忿,正待站出來說幾句話,燕天明卻搖搖晃晃站起來,隨意將手中的空酒壺扔到桌子上,掃視一幹大笑的文人。
全場溫度似乎驟降,被燕天明目光掃到的文人不自覺慢慢放低了笑聲,最後逐漸停了笑聲。
那道目光寒冷如冰。
於是全場靜默。
燕天明不言不語,頂開擋在面前想當著他面勾搭葉碧樹的李文軒,走過眾人讓開的小徑,來到方臺上,把劉落英給推了下臺,熟練地鋪下一張熟宣,提起那最粗的一杆“龍尾”狼毫,冷冷掃視全場。
氣勢淵渟嶽峙。
如同一派宗師。
眾文人眼中難掩震驚。
葉碧樹輕捂小嘴,呆呆地看著那個霸道的身影。
燕天明深吸一口氣,落筆。
筆走若遊龍,豪放如潑墨,藉著酒意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