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不見硝煙的烽火持續了一個月,兩黨無數官員落馬。
朝野風聲鶴唳。
文府。
監丞司大監丞文琦身為江州黨黨魁,這一個月來焦頭爛額,原本保養的不錯的黑發已經夾雜了銀絲,自從一個月前瘋狗一般的新黨挑起烽火開始,文琦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江州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三成黨內官員被丟入大牢,新黨這些時日彈劾的奏摺多得像雪片一樣,文琦等一幹江州黨魁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吏部刑部,向雷霆震怒的洪帝那邊交了好幾封錐心泣血的奏疏才穩定下局勢,才開始反擊拉下一批新黨官員,但總體來說不樂觀。
新黨是出了名的瘋狗黨,咬人就往死裡咬,完全不管不顧黨內入牢官員,一心咬著江州黨不放,和閣老黨皆是作壁上觀,文心黨則一如既往超然事外。
溫博是監丞司副監丞,也是新黨的魁首之一,這次烽火就是此人先挑起的,身為副監丞,卻越過文琦將做了手腳的監績疏直接上奏給聖上,疏中彈劾文琦在監丞司一手遮天,監績作假,包庇官員,貪墨鉅款,一共十一罪,差點將文琦也拉下了天牢。
文琦在書房中焦急地來回踱步,一個月來江州黨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實力損失了三四成,一些牆頭草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單憑江州黨一黨之力,本應能壓下根基不穩的新黨,但無奈新黨一出手就是如此雷厲風行,完全佔了先機,江州黨幾乎是被壓著打了大半個月才緩過勁來,實力已經下滑了許多,對上瘋狗一般的新黨再也討不了好了。
文琦沉吟思索,糾結著一個選擇,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文錚走進門來,淡淡地看著文琦,嘆道:“爹,你休息一下吧,這樣子熬下去也沒用,我們江州黨已經失了先手,還是穩紮穩打靜觀其變吧,貿然出手說不定又會落下把柄,這些年來黨內的一些蛀蟲沒少幹天怒人怨的事情。”
文琦頹然嘆氣,搖頭不語。
也許東南很多人都知道文琦獨子文錚有才學在身,但在文琦避嫌之下一直沒有去科考,但誰知道其實文錚十八歲時就已開始為江州黨出謀劃策,江州黨這些年來蒸蒸日上與文錚有莫大關系,不是他不去科考,而是隱於幕後對江州黨更為有利,金秋宴上那急於出名般的上臺作詩,其實是做給世人看的,讓世人對文錚鬱郁不得志這一件事深信不疑。
深得藏鋒一味。
文錚把玩著桌上的墨硯,淡淡道:“新黨挑起烽火,不是因為金秋宴後那次燕天明打了溫博的獨子,都坐到這個位置上來了,哪個不是人精?不過興許是讓溫博第一個出招的導火索,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殺招,必定準備了很久,新黨無主?未必,新黨是一條有主的瘋狗,只是不知主子是誰,?閣老黨?抑或是聖上?”
文琦坐倒在錦衾大椅上,臉上皺紋彷彿刀削斧砍般深刻,沉默不語,如同一尊蒼老的石雕。
文錚拿起墨硯,突地怒摔在地,啪的一聲,驚醒了頹喪的文琦,文錚面無表情,平靜道:“爹,說吧,我知道你已經有打算了。”
文琦抹了抹眼角,苦道:“是爹沒用保不住江州黨,錚兒,你出仕吧。”
文錚微微點頭,淡淡道:“求誰?”“閣老黨。”
“三皇子麼?”文錚微皺眉,隨意道:“無所謂,記住,出仕可以,不可讓我入黨爭,求一條通天坦途,才是後手。”
文琦揉了揉眉心,問道:“錚兒,你想去哪裡。”
文錚淡淡道:“中樞閣。”
文琦揉著眉心的手一頓,苦笑道:“錚兒,這個為父求不到,中樞閣想來被閣老黨視為禁臠,你進不去,而且聖上也不會答應。”
文錚無所謂一攤手,走到書房窗前,望著庭院裡的一方小湖,語氣淡然道:“不是現在,總有進去的一天,爹你向閣老黨求援,便是將江州黨送到他們手中,成為他們麾下的一條狗,說不定新黨就是他們指使的,無所謂,只想得到不想付出,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今日他吃了什麼,以後他們就要給我吐出什麼來,兩朝老臣塗文淵?也沒幾年好活了。”
文琦被這一番話驚得說不出話來。
文錚一手扒著窗沿,自顧自說道:“天明家裡的探子傳來了訊息,乾國那邊國子監左祭酒上疏彈劾李東湖,被乾帝斬於午市,欲蓋彌彰;錦州馬亡坡已有上萬軍馬,雖然錦州的破碎丘陵分隔了乾國雲國,但雲國想置身事外沒那麼容易,東南亂象已成,亂世,正當建功。”
文錚回頭看著已露老態的文琦,輕聲道:“爹,我沒有多大野心,只是為了自保,天明也選擇了這條路,我們不是孤軍奮戰。”
文琦震駭地渾身微顫,喉嚨咯咯作響,還是沒有敢將那大逆不道的兩字說出來。
文錚走出書房,離去前丟下一句淡淡的話。
“洪遠圖一意孤行,亂世臣子必要自保,我在朝中,天明在外,一內一外,才有足夠力量去保住即將要在亂世中沉浮的家族,甚至去……你懂的。”
文琦愕然良久,頹然嘆氣。
文府府門開啟,江州黨黨魁文琦進入華貴轎子中,一路前行,在塗文淵府上停下。
塗府府門大開。
文琦早入府,暮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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