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府以聖人言立門,聖人說儒,以仁和為貴,天下仁,同門和。洪厚材曾經說書府都是一群酸腐儒士,日日將天下興亡掛在嘴邊,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燕天明倒是覺得他偏激了,雖然燕天明一樣不喜文人高談風雅風月,不過也只有洪國的文人如此惺惺作態罷了,燕天明對雲國文人的觀感還是不差的。
這時,旁邊一直觀察著燕天明的一名年輕的文士來到他面前,抱拳問道:“敢問兄臺姓甚名誰?”
燕天明一愣,抱拳回禮,“在下燕天明。”
那年輕文士臉色陡然一變,聲音驟然提高,冷聲道:“原來是洪國的燕大少爺。”
周遭一圈書府弟子神色也是一變,看向燕天明的眼中再無絲絲好奇,反而冷若寒冰,更有甚者不屑地嗤笑不已。
燕天明一愣,那年輕文士已然與他擦肩而過,冷笑道:“燕大少爺不在洪國作威作福,來我們書府作甚?還是說想要將那軍貼掛到我們書府的牌坊上?我們書府恐怕還承擔不起燕大少爺的厚愛啊,燕大少爺乃文道第一人,其餘人皆是奴顏卑膝之輩,我們書府更是奴才紮堆,大少爺踏足我們書府,也不怕汙了你的眼睛?”
周遭的儒士盡皆重重哼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氣機緩緩醞釀,毫不掩飾惡意的目光在燕天明身上來回掃動。
書府儒武雙修,是不會對軍家有什麼不屑的,文武相輕畢竟只是一些自詡清高的洪國文人常常掛在嘴邊的東西,書府的文人對此是不屑一顧的,文武本相通,書府能稱之為書府,自然不會如此狹隘。
這是那“利口能做幾家奴”惹出的事,文人儒生紮堆的書府裡,對此句自然是排斥至極的,在西樵鄉和舒天恆第一次見面時,舒天恆也是一般無二的態度,和燕天明是否出身軍家是沒有絲毫幹系的。
燕天明皺了皺眉頭,道:“在下對書府並無諷刺之意,當時金秋宴上文人大多虛偽不堪,才適時說出這句話,我並未罵天下所有文人,你們大可不必如此諷刺於我。”
那年輕儒生冷哼一聲,“若不是忌憚我書府的武力,你也不會做出辯解,說到底還是欺軟怕硬。”
燕天明沉默,他其實並沒有這種想法,只是書府中盡是文士,是個作出解釋的好機會,至於書府的武力,他的確忌憚,但是並不懼怕,畢竟他是受邀前來,書府還不會對自己的客人動手吧。
只是沒想到,辯解讓人想岔了。
燕天明不想說話了,說到底他對這種口舌之爭已經毫無興趣,那李文軒四處刻伐燕碑,燕天明不也是沒有什麼反應麼。
文人嘛,總是想要自己佔著理的,燕天明沒興趣回口。
那年輕儒生見燕天明不言不語,再度譏諷道:“怎麼不說話了,不要以為能寫些不俗的字帖就能侮辱天下讀書人,經世治國才是我們讀書人的志向,至於那些琴棋書畫只是修養罷了,在我們視之為興趣的方面獲得了些許成就便洋洋得意,你的行為就像是坐井觀天,燕雀怎知鴻鵠之志。”
燕天明閉口不言,任周遭一幹儒生議論紛紛,各種各樣尖酸的言語入耳,他亦無動於衷,這讓周遭的一些年輕人更加變本加厲,一些年紀略大的儒生雖覺此舉有些讓書府名頭掉價,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要沒有太過激的言論,便不理會了。
遠處病懨懨的舒天恆緩緩走來,見一行人對燕天指點議論,頓時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拍腦袋苦笑不已,來到燕天明面前,朝四周喝道:“燕兄乃我邀請來書府作客的,難道這就是我們書府的待客之道?”
一幹年輕儒生頓時住嘴,顯然書府的名頭在他們心裡比自身的不忿分量要重許多,最後只是狠狠地瞪了燕天明一眼,紛紛散去。
燕天明一臉平靜,拍了拍舒天恆的肩膀,道:“舒兄,好久不見了。”
舒天恆尷尬地笑了笑,咳嗽道:“燕兄可莫要放在心上,書府裡外院的弟子書讀的少,還摸不到聖人言的精髓,自然容易沖動,外院只算是書府的外圍,內院才是核心,不會有人再作出此等事情來的。”
“唉,頂多用帶著惡意的眼神瞥我一兩眼對吧,”燕天明嘆氣,跟著舒天恆向書府內部走去。
舒天恆無言以對,也是嘆氣,加快步伐帶著燕天明前往內院,燕天明被他邀請,要先見過門中的長老級別的人物,然後才能去墨香閣讀書。
“燕兄,適才那些外院弟子如此說你,你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燕天明聳聳肩,“別人罵了我,罵回去有什麼意義?難道我還要一氣之下拂袖而走不成,還是趕緊看書要緊。”
若放在以前,燕天明被書府外院弟子如此諷刺,可能真的會一走了之,現在卻是不一樣了,誰愛罵就罵,在墨香閣讀書才是要緊的事,才有可能讓他的武道修為更進一步,才有可能讓他為即將到來的戰爭準備更多的籌碼。
除此之外,皆是小事。
燕天明在慢慢成長,知道了燕家的責任後,也知曉了輕重緩急。
也更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