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對燕天明曾經的《軍貼》罵聲依舊,但卻不再涉及燕天明本人,只針對《軍貼》,變化明顯,分明是忌憚燕天明如今的名聲。
南淮城中燕府,燕紫霞合起手上的書籍,從窗子望出去,院子裡一大一小兩個人一招一式地在練拳,寒夔龍的拳勢收斂得沒有一絲氣勢,反而燕赤煌呼喝之間揮出大片的勁風,滿地的秋葉被拳風卷刮上天,又和秋樹的落葉混合在一起落下,起起伏伏。
寒夔龍教導燕赤煌已經好些日子,燕赤煌進步神速,天生神力不斷被寒夔龍挖掘出來,現在隨手就能砸翻壯骨境的家丁。
而在不遠處,一頭雜亂白發的燕陽天坐在躺椅上看著院子裡的練武,笑意蒼老又溫和,燕紫霞下樓來到燕陽天身邊給曾爺爺按著肩膀,淺笑道:“曾爺爺,聽說天明在前線立了大功,一己之力阻擋萬軍。”
“呵呵,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這種傻帽才做的事也就天明那個腦子一時精明一時糊塗的家夥才做的出來。”燕陽天閉上眼享受,這時燕赤煌一腳踹在樹上,木屑激飛,一塊木屑擦過燕陽天的額頭,留下了一道淡淡血痕。
燕赤煌嚇了一跳,趕緊跑到燕陽天身前賠罪,眼淚汪汪地都快哭了出來,燕陽天不以為地揮了揮手讓小赤煌不用管他,伸手沾了點血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真是老嘍。”
笑意如蒼涼秋風。
燕紫霞鼻頭猛然一酸,揉了揉眼睛,輕聲問道:“曾爺爺,要不我們去看看天明?”
燕陽天目光微亮,呵呵點頭,“也好,正好去看看天明的修為怎麼樣,要是給我丟臉了我非大耳瓜子抽他。”
“曾爺爺,我也去,”燕赤煌不停搖晃著燕陽天的手,一副可愛模樣,“我也要打大哥。”
燕陽天忍俊不禁,摸著燕赤煌的小腦袋,笑道:“好,一起去打他。”
寒夔龍望著燕陽天顫巍巍的動作,輕聲嘆息,“拿起放下,大智慧,世上誰人不惜福?子孫福才是真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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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樵鄉被戰火燃成廢墟,喬三寶跟隨難民們千裡跋涉來到了滬州,在某一座小城外紮下了髒兮兮的營帳,每日吃著城裡軍隊派發的救濟糧,沒有一天能吃飽。
難民們都面黃肌瘦,餓狼般綠油油的目光時刻盯著那些領到糧食的人,喬三寶沉默著看著他們爭搶食物,贏的人歡呼,輸的人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無人問津。
每個人活的都像是行屍走肉,沒了家鄉,也不知道怎麼活,有時候喬三寶會想當初被洪國的騎兵殺了,是不是就不用挨這份活罪,當難民們為誰信奉的門派更強大而爭論直至大家的時候,喬三寶就會更加沉默,那些江湖人讓他想到山裡面一種叫狼狐的動物,狼狐是野狼的天敵,狼狐狩獵不憑借爪子和牙齒,他們只是用肉食引誘野狼內訌,野狼是貪婪的,最後總會有一兩頭狼奄奄一息,這就成了狼狐的食物。
太深的意思喬三寶也不懂,他對那些救了他們的江湖人沒有什麼崇拜,也不記恨侵佔他們家鄉的洪軍,他只是不明白乾國為什麼放棄楚州。
今天早上,派發糧食計程車兵說前線哪個糧倉被燒了,到處在聚集軍糧,所以派發的糧食只有平時的一半,於是喬三寶的父親終於是餓死了,原本魁梧的身體死的時候像皮包骨頭,喬三寶把父親葬在母親旁邊,說是葬其實也就是挖個坑埋了,埋在一個光禿的土丘上。
晚上,喬三寶把那張一直珍惜的大弓背在身上,挽了一壺自制的土箭,緊了緊身上破爛的皮衣,躲在難民營的陰暗角落裡,城門洞開,派發糧食計程車兵走了出來。
喬三寶沉默著拉弓引箭,四十斤的弓弦被拉滿,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如虯龍,用盡了所有力氣,爆發了所有的怒火。
手鬆,箭出,顱穿,人倒。
十月十五日,乾國滬州與滁州爆發幾十起大規模難民暴亂,超過十座城池被難民攻入,糧食被搶奪一空。
十月十八日,洛淮平原上的乾國遊騎兵集結,直搗淮水關,同日下午,乾國遊騎兵被自馬亡坡馳援而來的八千人馬突襲殺退,幾乎全軍覆沒。
十月十九日,乾帝起複前任大相國李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