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風丟了一根柴火進火堆,看著柴火被火焰吞噬,頹然道:“這是在拿人命去填。”
燕九殤搖頭,嘆道:“世事無定數,但卻有命數,命數不過時也運也天時地利,避不開的,只能這麼選擇。”
“這個冬天啊,東南是會冷到骨子裡了。”
燕九殤嘆氣,摩挲著雙手,現在他已經不是十五萬洛軍的統帥,而是十萬洛軍的統帥,洛軍已然戰死五萬人,而且還有不斷減少的趨勢,燕九殤老態畢現,苦笑道:“當年我勸洪遠圖不要北上,可惜朝野上下那幫野心勃勃的激進派不聽,滿腦子開疆擴土的撈利想法,現在呢,躲在明陽自家的大宅子裡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沒事時候罵罵軍人,出事時候又要軍人話不腰疼。”
燕狂風沉默,繼續丟柴火進火堆,在燕天明離開後的短短幾個月時間裡,燕九殤和燕狂風兩人的性格彷彿掉了個個兒,剛毅沉默的燕九殤變得抱怨滿滿,而一向充當燕家話語者的燕狂風卻一天到晚說不了十句話,沉默如石。
一切都因為燕家長子被他們親手逐出了家族。
燕九殤在那一天突然覺得自己活得有些沒意思,國還在,家卻分崩離析,燕天谷離開洛軍加入了周升圖帳下,燕紫霞離家出走遊學,燕天雲倒是還在洛軍中當值,但是卻和他們這兩個長輩越來越疏遠,野心勃勃,燕九殤對自己的爹爹燕陽天和孫子燕天明心懷愧疚,但燕狂風在燕天明出走後便從未對這件事發表想法,而是沉默。
大雪紛紛,帥帳外的兵營在積雪中彷彿一片黑壓壓的灌木,連綿幾十裡,燕狂風走出帥帳,雪花迅速沾滿了他黑色的長發和微白的雙鬢,他看著飄雪的天空,喃喃道:“這個冬天比以往都冷。”
燕狂風蹲下身,捧起一手白雪,撲打在臉上,冰冷的雪水讓陷入回憶的他重新神采奕奕,他是洛軍的將士,現在不是回憶的好時期。
燕狂風拿出出征前從家中摘取的一片桃花,現在已經有些枯萎皺縮,嘆道:“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天明,也許這對你是一件好事。”
……
國相秦紹殿立於金鑾殿上,左右百官敬畏地低下頭顱,高高在上的洪帝問道:“秦相,你所說當真?”
“稟陛下,那燕家長子燕天明曾經前往乾國僅僅一月多,不可能記熟整個楚州的地形,但他偏偏護送運糧隊跋山涉水有驚無險地將糧食運送給前線,所以他必定擁有地圖。”
“據微臣所知,一州地圖向來是一國之密,而呼延東湖曾經身居乾國高位,再加上那不過低階武者的燕天明幾乎不可能在重重守護之中取下徐黑虎的頭顱,所以這必是一場陰謀,呼延東湖將徐黑虎的頭顱作為給燕天明的酬勞,給予燕天明楚州地圖,讓他在戰爭初期得以將糧食運給洛軍,從而間接讓洛軍完成對楚州的打擊和對乾國根基的破壞,從而逼得乾帝起複他,然後再丟擲國滅論迷惑乾帝移動通州的二十萬兵馬,所以,燕天明才是叛國賊!”
洪帝氣得臉色發紫,狠狠一拍龍椅扶手,怒道:“早知如此,當初便不應該網開一面看在燕家的功績上特赦那毒死重騎軍馬的燕天明,傳旨,燕天明乃洪國叛國賊,人人見而當誅之!”
“吾皇英明!”
百官一齊拜伏下去,高聲唱誦。
秦紹殿低下頭時嘴角漏出一絲陰毒的笑意。
被稱為老兵們稱為“雛鳳清於老鳳聲”的燕天明,讓他未能得償所願凝聚宗師第五重山河境的燕天明,被他嫁禍的燕天明,被洪家忌憚的燕天明,被自己家族拋棄的燕天明。
不過是個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