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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當家應該是少說了幾個字,正解應為“我馬場裡的人”才是吧?等會兒她得跟他說說,不然話說出口讓人誤會便罷,她也會誤會的呀!

“那、那我女兒怎麼辦?我已經認定你是我女婿,也說過好幾回了,我不是開玩笑的。”“九逸馬場”有他“石家莊”大嗎?

敢挑戰他的意思!他女兒哪一點配不上他?竟然不要他女兒,選這個薄得跟木板片一樣的女人,他腦子是有問題嗎?

“我也拒絕過好幾回了,一樣不是開玩笑。”可惜石莊主只挑他想聽的話。道不同不相為謀,更別說結為親家了,再說,他對石小姐根本沒有意思。

“石莊主,其實這次關某前來,就是為了跟貴莊解約,若您無意買馬,僅是為了石小姐一己之私,那請恕關某無法配合,將培育多年的良馬交付。”

“欸,話不能這麼說,這……”石莊主語塞,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上回訂馬就沒遇見這麻煩。“那你說我女兒哪點不好?配你關家丟臉嗎?”

誰教他女兒上街看花燈讓個不起眼的家夥撞倒在關釋爵面前,不知道是燈火朦朧過頭還是氣氛害人,一見傾心,回家後頻頻要他打探對方身份,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別說了,女兒還要做人!”她又不是嫁不出去,“石家莊”千金哪裡沒有行情?只是她不要而已!

“這是您買馬的訂金,按照約定,我方違約加罰一倍,請您清點清楚。我帶來的牛皮革與羊毛絲,就贈與‘石家莊’,感謝莊主對關某的抬愛。”關釋爵交付一疊面額百兩的銀票,這筆損失,他眉頭都不皺一下。“關某愛馬成痴,還請莊主見諒。”

“我……你不再考慮一下嗎?”石莊主這兒那兒的躊躇許久,見他沒有退讓的意味,只好把錢收下,歉然地看著嘴硬、但任人都知道她無法接受這結局的女兒。

“走吧,爹爹就不相信找遍全天下沒有像關釋爵這樣、而且又喜愛你的人。你是爹的寶貝,我還捨不得讓你嫁到北方去吃沙呢!”

石莊主悻悻然地離開後,柳鳴風隨著關釋爵走回廟前的途中,忍不住勸了一下。

“當家,以後……你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別讓人誤會了。如果今天是你心儀己久的姑娘,把她氣跑了,得不償失。”

雖然現在說這早了一點,但馬場總要人繼承,當家早晚都會成親的,可是想到有位姑娘能光明正大地陪伴在當家的身邊,兩人共乘一馬,笑著看他打下的江山,她心裡就泛疼。

當家的體貼、當家的好,不可能只對她一個,馬場裡的人都是他在乎的物件。大家都是平等的,在他眼裡沒有誰比誰重要,但是當家夫人便不同,她得到的一定比他們多上許多,失意時,甚至還有當家的肩膀與胸口可以依靠……

天呀,柳鳴風頓時驚覺,她竟然在嫉妒!

“你是指我說你是我的人?”她的表情是嬌羞、是懊惱,不見憤怒與難堪,表示這句話拉近了距離,她心裡是開心的。

關釋爵知道此時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但思及真相畢露,她的信任將如雪山崩落時,這一聲當家,將是刺骨的疼痛,他就猶疑了。

“淮兒,你一定……一定要拿回心法……否則我甘願受油炸刀山之苦……也不踏入輪回,重新投胎……不能拿回心法,我寧可以晏家子孫的身份受苦贖罪……”

鳴鳴,原諒我,父親的怨太深太重,做兒子的豈能負他……關釋爵淡然一笑,眼神像加了染料,墨色深了,直勾勾地盯著柳鳴風不放。“難道不是嗎?還是,我說得不夠明白?”

“當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傻丫頭,如果你多依賴我一點,或許我還不會這般注視著你,可你偏偏不是,除了柳盟主的事情能讓你痛哭失聲之外,馬場的活兒再苦再累你都不喊一聲,我總是追逐著你的身影,看你缺了什麼、需要什麼,傷心難過時有沒有人能聽你說、你肯不肯說。

不知不覺間,你遭逢劇變,腰桿反而挺得更直的模樣已經生根在我心裡,拔不掉了。”關釋爵低頭嘆了一聲,內心的掙紮快把他撕成兩半了,他不能辜負爹爹的期望,可是鳴鳴眼裡逐漸綻放出的光芒又亮得他心虛。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面臨這等裡外不是人的局面?

而他,還得忍痛繼續佈局!

“我說話不習慣繞彎,對你,我不知道愛不愛,喜歡是一定有的,所以我不只把你當成馬場的人,更把你視作自己人。”鳴鳴……

柳鳴風受寵若驚,她傻了、愣了,都忘了該怎麼說話了,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表態,腦裡一片空白,亂哄哄的不知道在轉些什麼。

當家說喜歡她,程度比馬場裡的人更上一層……她以前根本沒有心思幻想兒女情長,愛作夢的年紀卻沒有作夢的權利,她對這種情形壓根兒沒辦法反應,此時她該說些什麼才好?說什麼才對?

是?好?嗯?到底哪個才對?

“你的意思呢?”關釋爵再次逼進。

“我……”哪有什麼意思?都成一團漿糊了。

“說啊,不說我怎麼會知道?”關釋爵半步都不肯讓,像老鷹盯著獵物一般,眼珠兒就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轉。

柳鳴風被逼急了。“我、我也喜歡當家!”

話一出口,再講一百句、一千句都收不回來了,柳鳴風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她竟然說出了心裡最深層的想法,果然日子安逸,她心裡的防備就鬆了。

居安真的思不了危呀!

“我到前頭幫忙,當家有事再喚我吧!”她只能暫時先別待在他身邊,讓自己冷靜冷靜,才不會又在他面前失態。

關釋爵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裡的沉重不只是一座泰山壓不出的苦,然而在柳照先卑鄙盜取心法秘籍時,命運已經將他們毫不留情地劃分兩邊,橫隔著的,是無法消滅的楚河漢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