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仗劍狂歌走了,沒有了對話,牡丹軒特別地安靜,安靜到似乎沒有了生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嘆了口氣,是一個男人的嘆息聲。原來牡丹軒不只是有人,而且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你為什麼連自己叫拉拉都要否定掉?”男的在問。
“因為……我覺得否認比承認是一種更好的選擇。”拉拉說。
“你不喜歡他嗎?”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那你……?”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男人頗有些感觸,“好像……你曾經不是這麼想的哦?”
“十五年以前,仗劍狂歌很鄭重地跟我陳述了各種的利害關系,我不想聽,但後來我想通了,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在野狼谷,仗劍狂歌饒了我一命,但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也無意替他說什麼好話。不過,作為你的哥哥,作為一個男人,我覺得你的行為很令人費解。”
這個男人就是拉拉的哥哥納蘭粲。其公開身份叫曾粲,因擅長使刀,其胸前紋著虎頭紋身,在武林中有“虎頭曾粲”這般的渾號。納蘭粲實則是曾家堡諜報基地裡的二號人物,擔綱著虎撲營的首領,專司暗殺、特別行動這一塊,在女真國掛著“近上官員”之銜。
這兩兄妹同父異母,從小玩到大,青梅竹馬。後來納蘭粲經常外出公幹,才和妹子聚少離多,但距離産生了美。如果說拉拉對於父親是一種敬畏的話,那麼對於納蘭粲則是無條件的信賴了,她認為哥哥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因而說話毫無保留,“其實很簡單,我們之間的差距大到無法彌合。既然不能在一起,就應該斬斷情絲;而仗劍狂歌是個最多情的人,他知道卻做不到,所以只能是我來扮演這個無情的女人。”
納蘭粲笑了起來,“呵呵~~你真是一個出色的演員!”
拉拉所說的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仗劍狂歌是個孤僻的人,他雖然擔任著鳳鸞劍派的掌門,但更喜歡獨來獨往,在江湖上沒有一個朋友。拉拉則正好相反,她是個乖乖女,卻不是仗劍狂歌所設想的那種生活在真空中,純得不能再純的女孩;也不是那種甘於寂寞的人,她有著自己的圈子,隔三岔五地會約上幾個朋友,飲酒品茶,吟詩作對,然後在二更午時回家。那些朋友和拉拉有著多年的友誼並始終保持著聯系,不像跟仗劍狂歌這般地離多聚少,缺乏溝通。
因而,雖然仗劍狂歌能擊敗三姑六婆陣——一個由親情構成的壁壘,另一個更大的保護圈橫在了兩人之間他卻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些無可指責,卻事實上深深地影響著拉拉的人和事,截然不同的世界觀和生活經歷等等因素所形成的隔離層,已把兩人分隔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這般厚重的隔離層,即便是劍王的快劍也戳不穿的。
“仗劍狂歌本來可以成為我的好朋友,其實我很懂他,但是很不幸,第一個,他不應該愛我;第二個,我們分屬於兩個敵對的國家。”拉拉很不開心地說。
“仗劍狂歌註定了是一個悲劇!只是他不該把這種不快樂色彩傳染給你!是他毀了你的快樂!所以我一定會殺了他!”看到妹妹不開心,納蘭粲非常地義憤。
拉拉憂鬱地搖了搖頭,“你不是他的對手,他出劍之快除了我,沒有人能殺得了他。而且他已經威脅到了我國在中原地區的計劃,為了國家和民族,我只能殺了他。”
“可是……你好像完全不會武功?”納蘭粲很不解地問。
“但是,我要殺他卻易如反掌。”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殺他?”
“就現在!”
“哦?”納蘭粲很意外,“他行蹤不定……”
“我早已探聽清楚了,仗劍狂歌一到洛陽,就依照你提供的地址,很快地找到了王園。只是……他一直不敢來見我。他不開心的時候會去王園附近的忘情谷練劍,我想他此刻一定在那……”
“呵呵~真的是……最毒婦人心?”哥哥的話帶著輕松和打趣的成份。
拉拉悠悠地嘆了口氣,“我不想殺他,真的。但是……我沒得選擇。……能給我一個不殺他的理由嗎?”
“呵呵~~即使有這樣的理由我也不會給你,因為我巴不得你殺了他。……我甚至懷疑,曾家堡的被血洗也與他有關……”
在野狼谷戰死的四十九個女真勇士當中就有許多是拉拉的朋友、熟人和師兄弟,有的人甚至是她初戀的愛人。什麼熊寶、浩子、毛頭、波仔、扒皮……拉拉能回想起跟那些朋友一起喝酒唱歌,下棋打牌時的情景。那些日積月累下來的美好感覺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夜。而仗劍狂歌使她失去了這些朋友。仗劍狂歌的愛情是他一個人的愛情,這種狹隘、自私的愛不該去替代那麼多朋友無私、廣博的愛!那會是對友情的一種背叛!
拉拉還認為在愛情和友情之間該選擇愛情;但是在愛情與愛情之間,她更會選擇一種比較能夠接受的愛情。問題就在於:能夠作出選擇的感情還叫愛情嗎?當然,在拉拉看來,這不叫在友情與愛情之間的選擇,因為和仗劍狂歌之間的那種感情根本配不上稱“愛情”。想到這裡,拉拉變得很堅定了,“是的,他還欠著我們四十九條女真勇士的血債!他的確該死!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呵呵~~我很有興趣去看看,無縛雞之力的小妹是怎樣殺死有‘劍王’之稱的仗劍狂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