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月看了來電顯示後皺了下眉,猶豫了一下接還是不接。
“不好意思鄭律師,我……接個電話。”
鄭言抬眼,看出簡月因為電話而有點兒不自然,但也不方便多問,便說好。
洗手間的水龍頭嘩嘩聲與高跟鞋來往聲間或響,幾個女孩兒出去後,洗手間就安靜了。
夏末依然有點兒悶熱,簡月背靠雪白瓷磚牆,試圖尋找些涼意,驅趕走些電話帶來的煩躁。
“中秋節?”
“啊,不回。最近挺忙的。”
簡清口齒不清,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簡月聽得出他心情好像很不錯,尤其這兩個星期,主動給她打了幾次電話了。雖然每次強行尬聊,簡月興致缺缺,回答簡短,但簡清倒是挺有興致的,東拉西扯,簡月總覺得他有什麼事兒掖著,想告訴她,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
“簡、簡月啊,你也別瞞著我了,我聽小偉說你上新了聞,發了財,是作家了。”
“我先啊還不信,小偉來家裡給我看了你的新聞,還真是的!”
“呀……你當了大作家,咱們街坊鄰居都傳了遍,說你為咱們老家爭了光。”
簡清十分欣慰,有些自豪和驕傲。
小偉回老家一說,街坊鄰居、七姑八姨間很快就傳開了,先前“靠男人養活的女人”變成了教育孩子的榜樣。
但凡家裡孩子不聽話了,家長就教育:你看看老簡家的那個姐姐,多讀書,才能當她那樣的大作家,掙名掙錢,懂嗎?
簡月成了“別人家的孩子”,簡清出去打牌喝酒都倍兒有面兒,一輩子,頭一次嘗到孩子有出息的甜頭。畢竟簡成才和簡成棟倆貨性格激靈潑辣有餘,卻都有浮躁不踏實的缺點,做生意老虧,上班又不安分,簡清和張嵐現在漸漸被啃得沒耐性了。
尤其簡成才這一回飯館生意又泡湯,連張嵐都被這寶貝兒子磨得失去盼頭了,倒是簡月,她一出門,總還被人誇“哎呀,簡月這麼優秀,都是你教的啊,大作家啊,可真了不起”雲雲,先張嵐還煩,但被誇多了,她也越聽越順耳,心裡暗暗高興自豪。
所以,簡清沒打多會兒,張嵐第一次接過電話,跟簡月說了幾句。
自從去年夏天和繼母吵架決裂,這已經一年了,頭一次通話。張嵐口吻從未有過的軟和,也有點兒生疏,簡月嗯了幾聲,沒開口聊什麼。
張嵐知趣,悻悻然把電話還給簡清。
“簡月啊,你回縣城買房吧,你一個姑娘家在城裡無依無靠。回來老家街坊鄰裡、親戚朋友有個照應。”
“而且老家房價低,你可以買個大的,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住熱熱鬧鬧的……”
簡月沒好氣打斷:“不了。我已經買市裡了。”
簡清頓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又問,“那中秋節,爸打算做個大壽,你……你回嗎?”
……
簡月回座位,臉色不太好看,聊天也有些敷衍,興致缺缺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鄭言看她情緒不對,他通常對別人的隱私沒有興趣,但物件是簡月,是他隱隱心動的女人,那就不一樣了。
鄭言放下刀叉,濕帕子淨了淨手,打算好好和簡月聊聊。過去這一年,他已經習慣性地把簡月的困擾事兒納入操心範疇。
“簡小姐有什麼難處,可以告訴我嗎?”
“咱們相識一年,簡小姐也說對我很信任,如果你信任我,就讓我幫你。”
鄭言成熟,睿智。而且從事法律行業的人,天生有種讓人信賴、依靠的氣質,加上他年長,而且……和周宸幾分相似,簡月和他相處,總有一些熟悉感。
所以,簡月內心有點兒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