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遍,都是這樣。
最後老師失去了耐心,搖了搖頭,把他帶回去,讓他坐到最後面的角落裡,聽其他人唱歌。
下課後,他聽見兩個老師在聊天。
“那個小孩真奇怪,明明不是啞巴,但怎麼都不肯開口唱歌。”
“故意的吧,這種在家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人家不唱,你也拿他沒辦法。”
“唉,真是倒黴,偏把這個孩子分到我們班上。”
“能怎麼辦呢?人家家裡有錢,我們又不可能把他趕出去。”
小小的易等閑,坐在角落裡,埋著頭,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孩子。
放學了,所有小孩都被家長歡歡喜喜地抱上車。
而他,永遠只有一個女傭來接。
那個女傭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容,就連弧度也日日相同,彷彿是帶了假笑面具的假人。
易等閑的兒時記憶裡,圍在他身邊的只有三個人:女傭、管家和司機。
媽媽不喜歡他,他是心知肚明的,但小小的易等閑還是幻想著有一天能被媽媽抱抱、親親、甚至只是牽牽小手。
他也為此努力過。
有一日,他看見母親和哥哥在草坪上玩耍,哥哥正在跳繩,一連跳了七八個。
母親笑得很開心,摸著他的腦袋說:“我的清兒真棒!以後肯定能當運動員。”
易等閑想:是不是他會跳繩了就會得到母親的誇獎。
打定主意,他問管家要來兒童跳繩,日日在家中苦練。
由於個頭小,臂力也不夠,他一開始連甩繩都甩不好,總抽到自己身上,抽得身上滿是傷痕。
就連為他洗澡的老管家也覺得觸目驚心。
為了增強體力,小小的易等閑每天都比從前多吃兩碗飯,早晚都會繞著花園跑步,並偷偷練習跳繩。
終於,在三個月後,他能連續跳十六個,他興致勃勃地央求管家叫來母親,看他表演。
那是非常晴朗的一個午後。
母親被管家帶到後花園。
易等閑非常緊張,他握著跳繩的手都微微出汗,他試了三次,每次都是跳了一兩個就被繩子絆住腳。
母親有些不耐煩了,想要回去。
他著急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央求母親再看一次,他保證,這次能跳好。
易等閑屏氣凝神,做了最後一次嘗試。這一次,他跳了十七個,只因繩子不小心甩到母親的腿上而停了下來。否則,他能跳得更多。
易等閑開心地仰起臉,等待母親的誇獎和撫摸。
然而,他等來的卻是盛怒的一張臉。
他最親愛的媽媽,雙眼充血,兩隻手將他舉起來,狠狠地砸向地面。
從空中墜落的時候,他聽見了女傭的尖叫,看見了管家來不及張開的手臂,還有凋零的殘花。
落到地面的時候,有熱乎乎的液體從臉上流下來,流到嘴裡,很腥。
他看見母親的眼神,厭惡裡帶著憎恨,恨不得他立刻化為烏有。
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能夠被帶走,即便是魔鬼也好。
這個世界,太不美好,他不想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