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鼎的影子打在?天矩宮之上,隨著無首猴的動作而騰移。楊心問看見陳安道的臉一半在?陰影中,一半在?光裡,那?光下的臉能看見細微的金色絨毛,隨著每個字句落下而輕微地顫抖著。
“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救我。”
再沒有遲疑的時?間。
楊心問對著陳安道的手腕猛地咬下,隨後鬆口,朝著被?破開的禁制穹頂飛身而去,三條藤蔓被?葉珉的著我十誡附上了?不怠戒,急如飛火,霎時?纏上了?楊心問的腳踝。
楊心問當即旋身,在?天矩宮的金烏翅沿踢斷了?腿,立馬又生出了?新的,踩著藤蔓懸空一瞬。
山風拂面?,亂發遮掩了?他的視線,而後又被?吹開,此處能俯瞰整個臨淵宗。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看這個地方。
巍峨的,宏偉的,神聖的,虛偽的,骯髒的,平凡的。
“這小孩兒,可別睡了?,我帶著你們兩個要逃可沒那?麼容易。”無首猴拗過脖子,對鼎中努力想爬上來的姚垣慕說,“就?屬你靈力多得沒處使,你帶你大哥。”
姚垣慕由始至終沒能插上一句話,茫然地揚起頭,只是無力地敲著鼎壁,試圖從裡面?出去。
無首猴看著他的表情,“啊”了?一聲。
“哎呀。”無首猴看也沒看,反手抓住了?朝它飛來的藤蔓,“看起來還有人不願意呢。”
“你們誰也別想跑!”禁制已破,姚不聞也無暇去跟葉珉算賬了?,當務之急是要把?至少一個心魄和那?顆人頭留下來,“楊心問,我念你年少無知,不知輕重!你若就?這麼走了?,不僅叫這萬條人命付之東流,更是——”
他話未說完,一股灼熱感便湧了?上來,姚不聞一驚,但見自己?的春時?柳生出的藤蔓被?無首猴握在?手中,一簇黑火自那?掌心竄出,沿著藤蔓迅猛無比地朝他燒來!
“哪來的邪火!”
姚不聞身前的弟子立馬揮劍斷了?這火索,眼?見那?落下的藤蔓已被?黑火吞噬成?粉屑,殘火落在?天矩宮頂,竟是將?那?瓦片都燒穿,一路跌進了?天矩宮中。
而姚不聞的面?色更是慘淡,他知曉無首猴已有靜水境的威能,可他同樣知道無首猴研習的是心魄道,除了?幻象術之外,對別的邪術鑽研不深,如果他和關華悅聯手對敵,想從這猴子手上奪回那?兩人一頭應當是不難的。
至少在?當年無首猴離開臨淵宗的時?候是這樣的。
應該是這樣的。
“啊,你說這個。”無首猴手掌朝上,甩了?甩手腕,無所謂道,“小友啊,這可不是什麼邪術,是你們老祖所創的仙術,叫什麼來著,永……永……,啊,對對對,永流金,叫這個來著,簡直不知所謂,我頭回聽見時?也覺得——唉!”
話說一半,關華悅的銀針已從身後刺來。無首猴連忙起身,卻見那?針即刻變向,朝著姚垣慕飛去。
這蠢小子還在?無知無覺地叫著些亂七八糟的事,那?銀針已經逼到他面?前了?!
“嘖!”
無首猴只得回身敲鼎,罡音震落了?一片冰稜般的銀針,而關華悅已經和那?只斷翼的飛鳥呈夾擊之勢朝楊心問沖去!
“列陣,凝神!”姚不聞見勢厲喝,“心法不要停!決不能讓他們跑了?!”
那?邊的無首猴抓住機會立馬抬鼎升空,可楊心問沒有劍更沒有靈力,無法禦劍飛行,眼?見著那?鼎已要離他越來越遠了?。
關華悅的長?劍已逼至眼?前。
關華悅的劍尖閃著虛幻的光,楊心問仰首望向那?漸遠的巨鼎和鼎上朝他伸手的無首猴,須臾收回了?視線,回過頭,看向了?陳安道。
楊心問那?雙琥珀色的眼?裡是人力難以雕畫的複雜紋路,好像在?流動,好像在?每個眨眼?的瞬間變化,陳安道伸出了?手,分不清是想要擋住朝楊心問刺來的劍,還是想要觸控那?雙眼?睛。
日光灼目無比。
楊心問在?那?劍尖下朝著陳安道笑出了?聲,帶著些許報複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