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聞厲見狀大吼,“我還沒同意,你們誰敢——”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他嚇了一跳,頭皮發麻地要叫出聲。回頭一看,卻是?聞貫河趴在地上,喉嚨的傷口混進?了泥,慘白的手抓著他的腳踝,若非世上的魔氣?都被楊心問吸納,他還以為?碰到詐屍了的。
為?了聞家?。
聞貫河發不出聲音,只有那雙眼睛能說話。
為?了聞家?。
“聞家?主。”
那片金光之中,陳安道忽然?叫住了他。
不是?聞小家?主,而是?聞家?主。
“我父親去世時?,我只有十五歲。”陳安道那漆如?寒潭的眼沉靜地望著他,“我毫無靈力,當時?又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偌大個陳家?若是?在我手裡斷了傳承,死後連祠堂都不配進?,但我心中並無膽怯,你可知為?何?”
聞厲不知他為?何忽然?說這個,可他心中最害怕的東西?卻然?被這一語戳中,叫他不由?自主地聽了下去。
“因?為?我姓陳。”陳安道拄著烏木杖,在那片金光裡朝他一步步走來?,“哪怕庸才如?我,我也是?陳氏子弟,我將接過陳家?,盡己所能地守住門楣,然?後傳到下一個人手上。”
“世家?立於修士之巔。”陳安道朝他伸出手,“世家?的尊榮無人可以玷汙。”
“修士不行,凡民不行,哪怕是?深淵也一樣。”
聞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陳安道沒有放過他,一字一句問:“你姓什麼?”
我姓什麼?
聞貫河嗆出一口血,已?是?奄奄一息,卻將他的腳踝握得更死了。
聞家?或許就會斷在我手裡。
我是?連祠堂都不能進?的罪人。
可是?——
“我姓聞。”聞厲驟然?回握陳安道的手,“沒有人可以踩在聞家?頭頂作威作福!”
聞貫河身上的金光立時?投向了陳安道。
上官見微還想?說什麼,可事到如?今他一人再反駁也沒什麼作用,只能點點頭示意門下照做。
滔天的靈力灌注陳安道全身,他的經脈也劇烈疼痛了起來?,可約莫是?對這疼痛過於熟悉,他的臉上不見痛苦之色,反倒是?隱約浮現出一絲笑容。
太淺,太淡,而且轉瞬即逝。可捕捉到那笑容的上官見微卻太陽xue突突直跳,他蓋上了面具,不知為?何忽然?有種失重感,彷彿盲人走在懸崖邊,已?然?一隻腳踏空,卻還沒看見底下的萬丈深淵。
“不——”
光黯淡了下去。
萬靈絲躁動,在眾人眼前化繭。
陳安道伸手摸了摸那繭,隨後朝著站在屍山血海裡的楊心問走去。
楊心問抽出了腰間?的廢鐵,背在身後,右腿向後勾著,足尖輕快地戳著地面,像只原地打轉的小狗。
他發上沾到的血一滴滴落下來?,濺在地上,開?出朵朵血花。
不過幾步路,他卻等得好心急。
陳安道終於在他咫尺的距離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