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圍了上去,盛衢身形一矮,幾乎是爬過去的。
嶽華蘭幾乎沒有了人?形。
“還活著。”一旁的關家人?道,“快點吧。”
說話的關家小子眼眶紅腫,他師父侍候在産房內,已?然身隕,他和另一個侍奉在外的小弟子倉促間只能草草地包紮續命,緊趕慢趕地飛來,連他們師父的屍首都不曾收殮。
“快!”姚不聞回首沖其他人?喊道,“開壇!”
世家的人?紛紛動了起來,一切都井然有序,雖是因意外而格外倉促,可?他們早已?為了這一天演練了太多太多遍。
盛衢望著那?形似焦屍的嶽華蘭,愣了許久,終於笑了。
他笑的有如雲開霧散,雨停初霽,笑的肚子疼,半晌邊笑邊躺在了雪地上,體溫融了那?厚重?的積雪表層,那?雪水邊伺機報複,濡濕了他的青襖。
上官贊走了出來,站在了他和嶽華蘭身邊。
“上官兄,你瞧見了嗎!”盛衢朗聲道,再不複方才那?謹小慎微的模樣,“成了,我終於要成了!此番過去,再沒人?能看低我盛家的趕屍術!我們盛家不是邪修,哪怕道不同,我也……我也……”
他一邊笑著,一邊卻又?哽咽了起來:“我也是想為世人?做些事的……”
上官贊沒回話,回頭?看了看那?血陣上死不瞑目的屍首。這些人?是最後一批,因為事發突然,許多人?的迷魂術都沒做到位,死時沒能與之前?的人?一般在美夢中閤眼,模樣格外猙獰。
“算了。”上官贊自?言自?語道,“關我屁事,反正我也要死了。”
他們二人?的絮叨似是吵醒了昏迷的嶽華蘭。只見她落了雪的羽睫輕動,半晌開啟,露出了那?雙似凝了晨霧的眸子。
“什麼感覺?”上官贊看著她,不冷不熱道,“還有感覺嗎?最好是沒有,一會兒?我們可?是要把你剁了吃的。”
嶽華蘭睜眼便看見了自?己這兩人?,雖眼裡朦朧,但還是勉強能認出自?己那?欠揍的表兄的聲音。
她沒有力氣像平日那?樣和他嗆聲,吸了幾口氣,才慢慢道:“要成了嗎……”
“真出息,這樣了還能念著祭天,我真是服了你們。”上官贊一邊說一邊嘆氣,“估計是要成了。他說祂日後成的樣子是你決定的,你想好祂要長什麼樣了嗎?建議你別?把自?己和陳柏的臉安上去,怪嚇人?的。”
“模樣……”
“多漂亮都行。”上官贊額上一涼,抬頭?看去,竟是下雪了。
盛衢跪在嶽華蘭身邊,欣喜地顫抖著,忙接話道:“對、對對……你想……你想祂是什麼模樣的都行,只要成了,只要成了……”
“不要……不要多漂亮……”嶽華蘭模糊道,“不要多漂亮,不要多厲害……我的孩子……”
她似乎誤會了。
“像個……尋常人?就?好……”
細雪無聲落地,身後的天壇飄來的煙味嫋嫋直上。
盛衢微微一愣。
“不要如我這般……”嶽華蘭的聲息減弱,忽而朝著天上抬起了手,“如我這般……總想當英雄……”
血陣就?快被新雪掩蓋,最後一縷血腥融入了壇中煙,吹向?了遼闊的蒼穹,吹過了久遠的歲月,千百人?的妄想,飄進了深淵的耳中。
李正德隔著那?縷白煙,隔著那?三個就?將融合的人?,與從劍上落下的陳安道四目相?對。
風雪過山崗,霧淩峰上的池塘早就?凍住了,冰下的魚兒?遊得格外慢。
只池塘邊的桃花上落滿了霜雪,似一夜梨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