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瘋子床上的顏執安合上眼睛,“你做錯了嗎?”
“我覺得沒有。”
“既然沒有,我為何要怪你呢。”
循齊笑了,翻身面對顏執安,道:“您放心,我不會輕易殺人的,我又不喜歡殺人。今日實在是被逼急了,這個老東西還去找右相麻煩。我若不給他些警告,他就不會安分。”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怪你。”
顏執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起伏,像是不耐地敷衍。循齊訥訥,不敢出聲,以為她累了。
循齊陡然安靜下來,竹林靜謐,田蛙嘎嘎地叫了起來,吵得顏執安無法入睡。
可循齊睡著了,這裡是她的家。她回家了,怎麼會睡不著呢。
田蛙的聲音停不下來,叫了許久,吵得顏執安坐了起來。
屋裡兩張床,循齊的床靠著窗戶,此刻窗戶大開,一縷縷月光漏了進來,落在她的小臉上,讓顏執安看清那張臉頰。
三年來,她的相貌長開了,從青澀到今日的昳麗,她從女孩子蛻變成了今日的姑娘。
顏執安看得出神,目光盈盈,循齊對她,是愛嗎?
是那種不容於世俗的愛嗎?
竹屋內寂靜無聲,月透窗柩,灑落半屋。
顏執安枯坐半夜,天亮時才躺下,她剛躺下,循齊悄悄坐起來,揉揉眼睛,披衣走出去。
她走到墳前,看著光禿禿的墳,“對不起啊,我不知怎麼給你立碑。”
若給你立上官禮,那右相該如何是好呢。我至今想不出好辦法。
清晨露水重,墳上的土濕了些,四周竹葉上的露珠顫顫悠悠地落了下來。
循齊望著竹葉,眼眸深深,道:“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爭一爭的。”
她坐了片刻,絮絮叨叨說著話,說右相說陛下,但沒有說顏執安。
她扭頭看了一眼竹屋,似是下定決心,悄悄說:“瘋子,我有意中人了,你知道就行了。別給我託夢,別催婚啊。”
說完,她自己靦腆地笑了。
等她站起身,屋裡的顏執安也走出來,“回城。”
循齊面上的笑容散去,“好。”
此刻回去已趕不上朝會了,陛下也不會計較的。
一行人下山,騎馬回城。循齊將左相送回相府,她上馬,左相招呼她:“與陛下好好說話。”
“那是自然,你不用擔心。”循齊坐在馬上,眉眼如畫,面容已然長開,眉眼添了些英氣。
她打馬走了。
顏執安轉眸凝望馬上的背影,久久未動。她長大了。
“家主,您在看什麼?殿下都已經走了?”無情疑惑地看著空蕩蕩的道上,“您想殿下,她晚上就會回來的。”
顏執安不語,無情不敢再言。
“回去。”顏執安自己覺得無趣。
進入左相府,管事拿來幾封書信,遞給家主:“家裡送來的。”
老太爺已逝,如今的金陵由大爺掌家。
幾封信中有母親陳卿容送來的,還有大爺的。顏執安拆開母親的書信,莞爾一笑,府裡守孝,她悶死了。
大爺所寫,不過是催促她過繼子嗣罷了。
她將書信放下來,良久無語。爭了許久,她陡然覺得毫無意義。
過繼子嗣?
她冷笑一聲,大房的心思,她最清楚,無非是在大郎膝下幾個孩子中挑選一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