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齊渾渾噩噩地離開左相府,登上馬車,門口的指揮使上前詢問:“陛下,可要繼續圍住相府?”
“不必,撤了,告訴相府的人,無詔不得出。”循齊低下頭,強撐的肩膀也緩了下來,蒼白的面板上,沒有一絲血色。
指揮使揮手,吩咐人撤離。
門口張望的陳卿容不由笑了,小東西還是有幾分良心的,不會不講良心的。她終於可以出府,悶了一月,人都要快發黴了。
她喜滋滋地回身吩咐管事,門口的指揮使大步走來,道:“夫人,陛下有旨,相府諸人無詔不得出。”
陳卿容嘴角的笑容,驀然頓住,回身看向指揮使:“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怎麼回事?”
“無詔不得出。”
陳卿容怒了一下,哼一聲,氣呼呼地走了,去找女兒。
門口遇上無情,大步走過去,“你們家主與陛下說了什麼?”怎麼還囚禁呢,再這樣下去,她就要瘋了。
無情低下頭,無可奈何,“屬下也不知道,只知陛下走時,魂不守舍。”
“這……”陳卿容明白了,小皇帝沒得逞,惱羞成怒,多半是想來和好的,沒想到執安不給她臉面,這不,一怒之下又怒了。
她擺擺手,自己進去看看。
人依舊坐在窗下,這回沒有看書,神色低沉,望向虛空,似在發神。
“執安。”陳卿容低低喚她,旋即走近,端詳她的面容,“事到如今,你若喜歡她,我也不會反對了。”
顏執安笑了一下,望向母親的目光是柔和的,說:“我喜歡她,但不能毀了她。”
“你真喜歡她?”陳卿容詫異。
“我也不知道,她說喜歡,那就是喜歡。”顏執安無力辯駁,“我只是希望她好罷了,希望她可以做個好皇帝,每日朝會見她,我也會高興,可我不敢私下去見她。”
她深吸一口氣,左右為難,面對母親,她又不想隱瞞,心口壓抑。
陳卿容驟然覺得,她的女兒開竅了,若是以往,她肯定高興,但這回,是要命的。
“你想她嗎?”
“想。”
“罷了,那就喜歡,我當年對你爹也是這個感覺。”陳卿容嘆氣,本想發怒,可見到女兒脆弱之色,便道:“你喜歡她,便夠了,為何拒絕呢?”
顏執安說:“我不能毀了她,人人都記得她曾是我的養女。”
“是這樣,很難辦。”陳卿容沮喪,俯身坐下來,可事情都到這等地步了,還能怎麼辦呢。
她認真思索這件事,她不想要權勢,也不想要錢,時至今日,她只擔心自己的女兒是否善終。
她說:“你確定她可靠嗎?”
皇帝無情,她又年少,終究有一日,執安會老去,到時,皇帝遇到新歡,哪裡會顧忌她呢。
顏執安沒有回答,她又說:“若是可靠,你就去做,何必在乎名聲呢,我和你爹遊你爹不務正業,讀書人當去考功名,可他對此無心。”
“你祖父時常說他,他沉迷詩詞歌賦,也過了一生。人一生活著太累,若是錙銖必較,也很累。執安,我不求你榮華富貴,願你後半生有依靠。”
說著說著,她停了下來,發覺女兒神色悵然,沉默不語。
顧忌太多,計較太多。她說:“你做什麼我都支援你,你若不願,辭官回金陵,遠離皇帝。如今的皇帝可威武了,也不需要你盯著。”
“母親,我……”顏執安語塞,眸色空洞,想要說是很忙,胸腔壓抑得厲害。
見她猶豫難過,陳卿容也不捨,低聲說:“你若願意,我也支援你,要緊的是你想著她,念著她,這股念頭跟著你,無論你去哪裡,都會有。你自己想清楚,也要分清楚,你對她,究竟是喜歡還是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