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無事人一般擦過眼淚,往後院而去。
季秦跪在地上,持續痛哭,渾身無力,哭聲哀慟,驚得趕回來的陳卿容詫異,“哎呦,你來我家哭什麼?”
來旁人家哭可不是好事,主人家要倒黴的,她不大高興,但還是連忙扶起季秦。
季秦抬頭,淚眼朦朧,看著陳卿容,質問道:“老師活著,你們何其忍心……”
“哎呦,你知道啦。你當守口如瓶,別告訴陛下。”陳卿容極其心虛,心中害怕事情敗露,不得不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太過分了。”季秦中了暑熱,頭腦暈眩,尤自覺得憤恨,“你們將京城攪亂,成了一潭亂泥,假死離開,讓我們、讓我們……”
你不知道陛下有多瘋……
你不知道陛下每逢休沐日都會去左相府。
她這麼激動,陳卿容嚇得不敢回答,季秦猛地推開她,“我竟還管你生死,真是可笑。”
話音落地,季秦踉蹌地離去,陳卿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卻在想,誰要你來救,真是的,我有女兒。我女兒比你厲害,不需你來管,當真是奇怪。
道理是這樣的,她還是去看看女兒。
日頭曬得狠,她走到書房,惹了一身的汗,擦擦汗水,推門而進。
顏執安站在圖前,身形如舊,見她無恙,陳清容這才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和你說,季秦來罵我,我是她師祖,她竟然來罵我,大逆不道,好熱,你說這個天怎麼那麼熱。”
顏執安沒有回答,她走到窗下,先開窗戶,又尋了坐榻坐下,這才發現女兒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動。
她警覺不對勁,“執安?”
“母親。”顏執安低低迴應,轉過身子,走到她的跟前,未經思索,提起衣擺,跪了下去。
陳卿容嚇了一跳,有些懵,女兒握住她的手,唯恐嚇著她,便輕聲說:“我要去京城。”
“去京城做什麼?”陳卿容發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還沒問結果,她要強的女兒卻淚如雨下。
顏執安低頭,捧著母親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中,低聲說:“我後悔了。”
陳卿容便明白了,自己也跟著哭,她在女兒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
“執安,我勸過你,我是愛重名聲,但你願意,我就不會計較,就算顏家反對,我去與她們說。可你怎麼做的?”
靠著母親的手,顏執安肩膀微動,試圖發洩自己的情緒。
陳卿容不好說她,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京城怎麼了?”
“她在立儲。”顏執安只覺得這四字如同在剜她的心。
陳卿容不懂朝政,皇帝立儲,如同顏家立少主,但她不覺疑惑:“她有孩子了嗎?”
“沒有。”
兩個字讓陳卿容感覺到了女兒的悲痛,沒有孩子卻立儲,是什麼意思?
不立皇夫嗎?
只有不立皇夫才會立儲,因為她壓根不想自己有孩子。
陳卿容抬手,屋內如往常無異,但她覺得冥冥中有什麼在摧垮女兒的意志,將她的堅強、毅力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