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是不信她一句鬼話,每天都答應的好好的,最後呢,依舊當做耳旁風。
皇帝保證要聽,院正好歹散了氣,淨手給皇帝換藥。
臨走時,他見到太傅,少不得又告狀。太傅頷首,與他保證:“我必盯著陛下,院正放心。”
院正走了。顏執安看向殿內,抬腳進殿。
她又來了。循齊坐在榻上發呆,見人來了,並沒有冷言嘲諷,而是低頭吩咐人去拿奏疏,恍若沒有看到眼前的人。
顏執安來與否,她都不在意。
她不言,顏執安不語,選擇坐榻坐下。
皇帝今日一整日都在見朝臣,再看奏疏,有些頭暈,看了一眼就放下,自己挪著躺下,秦逸上前伺候她躺下。
顏執安靜靜看著,直到秦逸離開,她才起身上前,小皇帝躺下就睡著了,似乎累到了極致,一入內寢就撐不下去了。
顏執安看了一眼,拿起幾上放置的奏疏,大致看了一眼,又將其餘的幾份也帶出去。
她走到外殿,看到案上擺置的奏疏,腳步略微一頓,旋即走過去,俯身坐下。
內侍長往裡看了一眼,當做沒有看見,甚至派人將剩下的奏疏也取來,至於外面的人怎麼想,他已沒有精力去想了。
皇帝病成這樣,託太傅代筆,也在情理之中。
顏執安提筆,略有些生疏,可有些習慣根深蒂固,永遠也不會忘。起初有些犯難,越往後,越得心應手。
至後半夜,她喚來內侍長,道:“旁人若問,便說陛下病了,由我代筆。”
“您放心,他們不敢鬧。”內侍長會意,“這些人都畏懼陛下。”
臨安郡王府門前的血,直到前日暴雨才洗刷幹淨。
“那便好。”顏執安轉身,往內寢而去。
皇帝睡得很好,呼吸綿長,她掖了掖被角,俯身坐下。
等候半刻,東方露白,她悄然而去。
奏疏發下去後,太傅的筆跡赫然躍上,不明人士再度去鎮國公府詢問緣由。
鎮國公一知半解,他這個國公位怎麼來的,自己最清楚的,是皇帝感念九孃的恩情。可人活著,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午後,他實在坐不住,入宮去見九娘。
招待他的是內侍長,內侍長將太傅的話轉達,“陛下病體未愈,太傅留下照料,鎮國公不如先回去,待太傅騰出時間自然與說敘舊。”
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
又是一日間過去了,晚間換過藥,顏執安與原浮生坐在廊下看著西邊落下的太陽。
原浮生執扇,深深嘆了口氣,“陛下傷勢穩定,我在這裡無益,趁著在京,我想去國子監看看。”
“也可,陛下不會拒絕的。”顏執安低頭拂過袖口,語氣低沉。
原浮生看著她,曾經的九娘何其果斷,逼退祖父,掌握權柄,如今被困於宮廷。
“你怎麼辦呢?”原浮生為好友擔憂,“陛下二十歲了,你我都不年輕了。”
顏執安抬頭,望向西邊瑰麗的雲層,目光晦澀,“我也不知,但我知曉,我若留下,朝廷大亂,我若不留下,她則痛苦餘生,我該如何抉擇?”
“兩年前我以為她傷心一陣就過去了,少年天子,手握權柄,要什麼沒有呢。”
“然而……”顏執安頓住,她闔眸,一股心痛襲上來,讓她十分為難,“原浮生,我已無路可走。”
原浮生緘默,若在以往,她必會勸說好友放棄,當見到形銷骨立的小皇帝後,她只想,顏執安於她是錦上添花,而於皇帝而言,是命、是一半的魂魄。
“那就聽她的。”原浮生語氣低沉,“這幾日我雖說不出來,但觀察到她行事霸道,朝臣畏懼她,或許立後一事就沒有那麼困難。”
顏執安搖首:“其實不用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