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人管了,循齊又爬了起來,覷她一眼,道:“那你等我回來。”
“等你。”顏執安好笑道,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她跑了。
她無奈提醒皇帝:“我已是皇後,還能去哪裡,洗慢些,不用著急的。”
循齊還是看她一眼,由秦逸扶著離開。顏執安則去銅鏡前卸下珠釵,當看到鳳釵時,微微一頓。
多年前初見先帝時,她便是頭戴鳳釵,人人都羨慕先帝福氣好,二嫁竟成了皇後。
她靜靜地看著鳳釵,指腹撫摸過鳳凰紋路,先帝若知曉她與陛下結成連理,只怕在陰曹地府也要唾罵她。
先帝看重她,信任她,將女兒託付於她,最後,卻成了這般模樣。
銅鏡明亮,映照顏執安姣好的面容,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籌謀過、掙紮過、甚至放棄過。兜兜轉轉三年,她還是走上這一步。
民間百姓謾罵她,昔日同僚唾棄她,舊日的學生也多是為恥。
她抬手,複有將鳳釵插入發髻中,如今,她是皇後。
是女帝的皇後顏執安。
先是我朝皇後,再是顏執安,最後才是顏家的家主、女兒。
燭火燒得明亮,燃燒自己,帶來光明。她坐了許久,久到外面傳來皇帝的聲音,她似醒悟般將鳳釵取下。
循齊沐浴後,洗去一身酒氣,按照宮娥的意思,換了一身紅色的寢衣,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
“可要我幫你?”年輕的女子笑意融融,裹挾著歡喜,她的情緒感染到了顏執安,她跟著笑了,道:“不用,我很快就好了。”
循齊沒有走,顏執安站起身,令她坐下,抬手給她挽發髻。
二十歲,恰是最好的年歲,正值芳華,長發柔軟地散落在肩膀上,她以手為梳,慢慢地梳理。
紅燭在側,人影重疊,這是她們的洞房夜。
循齊莫名緊張,頭皮上還有顏執安柔軟的力道,她吸了口氣,雙手怪氣地放在膝蓋上。
梳發後,顏執安收回手,凝著她,“好了。”
循齊低頭,靦腆地笑了,欲站起來,顏執安伸手去扶她,這些時日以來,她總是會在她起身的時候來扶。
時日漸久,她已習慣自己右腿無力了,她不在乎,眼前人在自己的身邊就好了。
顏執安的眼中染了些愧疚,循齊察覺她的想法,以溫和的笑容阻止她,“眼下,很好了。”
哪裡就有十全十美呢。
“你陪著鬧,不曾放棄,我已經很滿足了。”循齊握住她的手腕,這麼多時日以來,她知曉她的心意。
她回來,是心裡有她還是關心天下蒼生,她已不在意了。
只要人在自己身邊,她就滿足了,何必去想那麼多,讓自己難受,讓她痛苦。
“不是鬧。”顏執安下意識反駁,“陛下,這不是鬧,這是立後,事關天下民生,朝堂綱常。”
她的話,讓循齊無地自容,幾度抿唇,“我知道你在意我……”
“我是為你回來的。與朝廷無關。”顏執安語氣清和,“你抬頭看著我。”
循齊照她的話抬頭,緊張到額頭生汗,“我回京城之前與母親說過,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