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連忙起身還禮,“楊先生過譽了。”
“堂文兄!”楊鶴汀緩緩抬起頭,一臉激昂地看著張堂文,“九州飄搖,外敵環伺,救國之路坎坷難料,吾等雖捨命進取,啟民智,奮發圖強。但是,國之根本,卻在實業!李中堂雖是狗尾續貂,替蠻夷續命,然則其所興洋務,實是利國利民之舉。江南各廠籌備經年,所投無算,用工數十萬,所產棉紗供應全國,實是護民生豐國庫的重器!若是一朝傾倒,以當今朝廷之力,定然無以為援!則,前功盡棄啊!”
“思源明白!”張堂文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這合同才更不能轉手他人!”
楊鶴汀再次深躬了一下,“但,以廖啟德此舉看來,恐怕堂文兄,難免要受損了!”
“眼看便要到收花期了,廖啟德步步緊逼,手上生棉只能轉運囤積了。這一屯一運,便是損耗和成本的增加啊!”張堂文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茶盞便一飲而盡。
茶,早已涼了,喝下去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內心中的陰涼激得張堂文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楊鶴汀默默地將水壺放到一旁的碳爐上,“以堂文兄手上的數量,恐怕不是個小數目。”
“唔?是!如此算下來,僅收棉所需的錢財,便要耗光我半輩子的積蓄!”
已是入夏了,張堂文卻忽然覺得手腳冰涼,不自覺地將雙手靠向碳爐。
來見楊鶴汀,張堂文字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深知廖啟德的目標絕對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但,始終沒有想到,會是如此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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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鶴汀看著張堂文,心中也是一陣嘆息。這麼大的一樁生意,若是不去考慮什麼家國大義,別說虧了,略有盈餘都是可以的。
但張堂文不會的,他,應該不會的。
“堂文兄,以廖啟德...不,以太古公司這般籌劃,在你手中的收棉合同未交之前,江南廠的低價棉便不會斷供,但依我看,洋人的根性還是商人,低價棉這等賠錢生意,未必會堅持多久!”
張堂文苦笑著抬起頭,看了楊鶴汀一眼,“楊先生就不必寬慰我了,你我都知道,以我這等小商賈與太古洋行抗衡,豈不是以卵擊石?”
楊鶴汀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那堂文兄作何打算?”
“我是西商!”張堂文笑了笑,揉了揉有些酸楚的膝蓋,“西商講究同船同渡,以張某人些許薄面,去會館化緣,興許還有些辦法。”
“堂文兄,此非借貸,而是飛蛾撲火,你是在請別人與你一道舍財!”
“是啊!都是行商,精明都算到骨子裡了!”張堂文無奈地慘笑了一下,看向楊鶴汀,“但是,總歸要試試的,不過楊先生請放心,思源以祖宗之名起誓,無論如何,這合同,落不到廖啟德和洋人手上!”
“堂文兄!”
“楊先生!”
屋頂上掛的煤油燈似乎有些燃盡了,燈光忽暗忽明,映照的兩人的身影都有些閃爍了。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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