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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72

已是入伏天了,烈日炙烤著大地,天上卻一片雲彩都沒有。

賒旗鎮大街小巷的綠樹下,都擠滿了避暑的人們,還有的擠不下了,便湊著身站到大戶人家的屋簷下,貪婪地享受著每一寸陰涼,渴望著若有似無的清風。

張富財站在張堂文的書房門口,靜靜地等待著張堂文。

好在這深宅大院裡有瓦遮頭,又四下通風,才不向外面那麼曬,張富財臉上的汗都已經差不多消了。

比起那悶罐子似的糧倉,這裡不知道舒服多少倍了!

等到張堂文送走了兩批前往江浙一帶尋找紗廠的下人,張富財終於聽到裡屋叫他的名字了。

張富財進了屋,這屋裡比外面還涼快呢!

牆角處放著冰盆,桌上還擺著一盆冰鎮西瓜,看得張富財不由縮了縮脖子舔了舔嘴唇。

“自己拿塊吃吧!這天熱的,沒了邊了!”張堂文雖然是在自己家書房,卻仍然是穿著整齊,連領釦都扣的一絲不苟,額上沒一丁點汗珠。看得張富財直髮愣,老爺到底不是一般人物,外邊人熱的想扒皮,人家還穿著褂子呢!

張堂文一邊讓張富財先把瓜吃了再說話,一邊把自己記下的日程進度表給收起來。

其實此時張堂文的心裡比外面的日頭還焦灼,只不過他隨了老張家的毛病,通身上下就腋下汗腺特別發達,額頭上沒一點汗,腋下卻跟潑了水一樣。

所以他終年無論寒暑,都是穿戴整齊的。

張堂文急什麼呢?他急的還是收棉的事兒。

前頭張堂文和張堂昌分好了工,張堂昌領著人趕赴開封府監督河南、山東兩處收棉,張堂文坐鎮賒旗,聯絡買家,可下江南的前兩撥人發揮電報說,無論問到哪,哪怕是已經談好了價,前腳出門,後腳洋人就遞過去低價印度棉了。

這廖啟德就跟在張堂文手下人中安插了眼線一樣,勢要逼張家兄弟於絕路。

眼瞅著入了伏,張堂昌拍電報過來,第一批新棉已經就近入倉了,張堂文這裡還沒尋到一處買家。

若不是張堂昌在開封府上下打點,買通了朝廷的庫管透過官倉銷了一批新棉,等下批新棉出來,可就要爆倉了。

張堂文連著幾天也是急上了火,菊花茶加冰糖,就沒斷過,他坐在藤椅上,焦慮地扇著蒲扇,等著張富財把手上的那塊西瓜吃完。

張富財不是沒吃過西瓜,但他市集上買的,哪能跟大老爺屋裡的比,何況這還是冰鎮過的。

他貪婪地把手中那西瓜一直啃到白皮,一絲紅瓤都看不到,這才輕輕地把瓜皮放到一旁的盆子裡,倆手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老爺,我用完了!您訓示!”

“沒啥關緊事!收糧的事前一陣兒不是耽擱了麼,賬上這不是又回來一筆錢,你去取了,把倉屯滿!”

張富財下意識地瞅了瞅張堂文,心中揣測著:這前一段時間不是說全力收棉麼?把收糧的事都給叫停了,怎麼這會兒又有閒錢收糧了?

張堂文見張富財不吭聲,還以為自己聲音小,不由抬高了音調重申了一遍,張富財連忙點頭稱是。

張富財又回了幾句問話,便退出了門外,一出門正好撞見張柳氏一個人過來書房,連忙弓著頭問候著。

張柳氏跟張富財客套了兩句,便進屋去了。

張富財本還想著走慢點,扒耳朵聽聽老爺太太會說什麼,這張柳氏卻似乎也就提防著他這點兒,愣是看著他走遠了,才完全進屋。

張堂文正在揉著太陽穴放鬆,見張柳氏過來,不由繃著臉嘀咕道:“你說你辦的這叫什麼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張堂文犯了什麼事呢!連累著自己女人都要當東西了!”

張柳氏知道這爺們的脾氣,最是死要面子的主兒!笑了笑走到張堂文的身邊,把他身子靠到藤椅背上,轉到他身後,雙手捧著他的頭輕輕地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