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是“待會給我說清楚”的穆離鴉渾然不懼,正要說些什麼就感覺到手下按著的人一陣騷動。
“我去看看他!”小和尚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甚至顧不上聽完下半句就拔著兩條短腿跑了。
“……但是他也沒有幾天可活。”薛止說完沒人聽的後半句,將目光轉向前面的那口井,“就是這個嗎?”
穆離鴉走過去,藉著狐火微弱的亮光看清黃紙符咒上畫著的東西,對薛止真正想知道的東西反而決口不談。
“是用人的血寫成的。”他隔著一定距離嗅了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惟濟大師的血。”
薛止跟過來,摸了下這薄而脆的黃紙,說的卻是別的事情,“只要你收留了那個將軍,她遲早會找過來。”
“我當然知道,不如說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既然我們遲早會和她打照面,是早是晚有什麼關系?”
穆離鴉檢查完黃符,接著就是那有他手臂粗的鎖鏈。這鎖鏈是他家鑄劍用的那種礦石鑄成的,尋常兵刃別說斬斷就是留下痕跡都很難。
怪不得有一年冬天惟濟大師特地到他家來了一趟,他後知後覺地想,肯定是為了帶走這些專程為他鑄造的封印器具。如果沒有這些鎖鏈,這天京城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敢去想。
“唯獨宣武將軍這個人不能落到她的手裡。”
“嗯。”薛止和他想到了一處,“別的幾樣都讓她湊齊了,只剩下這最後一樣了。”
一旦宣武將軍落在她的手中,儀式就將完成,到那時她將取代承天君成為真正的神明,這一結局是他們誰都不願見到的。
穆離鴉譏誚地冷笑了一聲,“更何況她一路順風順水地做了這麼多惡事,該嘗點苦頭了。”
在這一片愁雲慘淡的現狀中,唯有她在深宮中氣得發狂、恨不得要將他們撕成碎片的樣子才能讓他稍稍感到些許痛快。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薛止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危險的咆哮。
井裡的東西剛從沉睡中醒來就察覺到有危險靠近。它瘋狂地從裡邊撞擊著頂上的蓋子,嘶吼著想要掙脫封印的束縛。
鎖鏈被它撞得嘩啦啦地響,黃符上的血痕燒起來一般透著微弱的紅光,薛止松開手,拉著穆離鴉一起倒退了一步。
穆離鴉注意到黃符上咒文正在慢慢褪色,若是再多來幾次保不準這東西不會真的沖破束縛。
眼看這東西的動作越來越大,鬧出的動靜都快要,薛止上前一步,手中的劍從鎖鏈的縫隙間直直插了下去。
劍尖停在井蓋上,而劍氣穿透過去,刺得那東西發出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
“給點教訓就好,別真的弄死了。”穆離鴉神色不動,並沒有真的被嚇到。
“我有分寸。”
薛止這樣說著手上用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那東西的掙紮更加劇烈,好幾次穆離鴉都懷疑它要將井蓋撞成碎片。
它越是狂怒,薛止就越不肯鬆手。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它龐大的身軀在井壁上摔了幾下就漸漸地安分下來,除了嘶嘶的吐息聲就再沒有其他動靜。
“走吧,沒多少時間了。”
薛止收回劍,既然暫時不能動這井中的東西他們也沒必要在這裡繼續蹉跎。除了這護國寺,他們還有別的地方要去。
穆離鴉擔憂他的身體,“你不休息一下?”
薛止甩了甩手腕,“沒有必要。”
“那你等我一下,”穆離鴉不知從哪找出來一盞燈籠塞到薛止手裡,有幾分狡黠地說,“我先前答應了要為宣武將軍布結界,失約就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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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內的燈光還亮著,看樣子宣武將軍回房以後沒有立刻上床睡覺,而是坐在桌旁想事情。
穆離鴉敲了敲門,同時朝身後的薛止用唇形說了幾個字。
“是誰?”宣武將軍很是警惕地問道。
“是我,先前不是說好了要來為將軍您布結界的麼。”
“是嗎?”宣武將軍還是沒有開門,“有什麼能證明你是穆公子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