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君的記憶再度漫了上來。他已經不太想的起來當初冰原上和年幼的素瓔站在一起的紅衣少女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她留給他的印象只剩下那將整個天下都捲入其中的瘋狂。
因為憎恨,所以她殺了當初救過自己一命的天君,後來出於同樣的理由,她進到了這昭陵深處,用死去的帝王和他的妻子的骸骨發洩心中的恨意。
燕雲霆閉上眼睛,“她的心裡充滿了憎恨。”
她恨的人太多了,她憎恨曾經的承天君,憎恨將她的野心粉碎的燕雲霆,更加憎恨背負著這樣宿命出生的穆離鴉。
她甚至憎恨這片天與地,否則她不會這樣不顧一切地要將所有能夠觸碰到的東西毀掉。
“但是她最恨的人應該是她自己。”
穆離鴉的這句話使得薛止和燕雲霆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陛下,您到底要給我們看什麼?”
“是這個。”
燕雲霆特地帶他們到這個地方來自然不是為了專程看自己的棺槨的。
他悲痛了一陣後就恢複了平日的理性,“過來看這個。”
他指向的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牆磚,如果沒有人提點的話,哪怕將他們關在這裡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夠發現。
“這是機關?”
“是,只要這樣按下去三次,棺槨後面就會出現一條地道,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以後有沒有被人發現,但是我當初讓人修建它的時候,它的另一個出口就是我的書房。”
燕雲霆說過觸發機關的條件後。薛止想要去碰,手指還未碰到就被人呵斥住。
“不可。”他疑惑地看向燕雲霆。如果是毒或者別的機關,他自然有本事應付。
“不是這樣的。”見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燕雲霆搖了搖頭,“如果你們現在不打算去見那女人,就最好不要碰它。”
“這機關只能觸發一次,你們最好想清楚再使用它。”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地道與地下河流僅有一層薄薄的阻隔,若是源頭處的機關觸動,那麼最多一兩個時辰後頂層就會塌陷,讓河水流進來,徹底將其淹沒不留一點退路。
頭頂的夜明珠多年如一日地散發出幽冷的光澤,穆離鴉盯著那塊石磚,實在是為燕雲霆這個人心思之深感到心悅誠服,“沒想到您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既然朕早就算到了她會捲土重來,那麼會想她要用怎樣的方式也不奇怪對不對?如果我是她的話,第一次是失敗在了外邊,那麼第二次我就會試著從內部下手。內部的話,沒有什麼比美色更快的捷徑了。”
穆離鴉懂他的意思,“就算是獅子的子嗣,若是一直生活在安逸中也會被磨掉爪牙。”
“是這個意思。”燕雲霆稍稍放緩了口氣,“之前朕一直沒有過問,現在連這個也展示給你們看了,問一下應該不算冒犯。你們打算如何對付她?”
他這話是和穆離鴉說的,可眼神卻看向一旁的薛止,似乎是意有所指。
薛止沒有即刻答話,烏黑的眼珠直直地回看著燕雲霆。
毫不畏懼與他對視的燕雲霆笑了起來,眼神銳利得好似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到人心裡,“承天君,您想起來了吧?朕有做到當初和您的約定,現在該輪到您履行承諾了。”
“我記得。”薛止緩緩答道,“雖說我的記憶還很混亂,可我記得有這件事。我答應過你的事就絕不會踐約。”
得了薛止承諾的他神色不再那樣緊繃,但也沒有放鬆到哪裡去,“既然您記得我就安心了。”
“你們在說什麼?”
雖然穆離鴉沒聽明白他們究竟在討論什麼,但也能猜出肯定與過去的承天君有關聯。
“到底是什麼承諾?”
“既然天君您還沒有完全恢複記憶那就讓朕來說,反正朕的一生就這麼長,也沒有太多見不得的東西。”燕雲霆離開那機關附近,又小心地避開地上散落的屍骨,“剿滅了白瑪教這個心頭大患以後朕並沒有過上多久舒坦日子,那女人的詛咒一直殘留下來,許多個夜裡朕都能聽到她的聲音,為此朕甚至心中每日憂慮更甚。後來朕從友人的口中聽說了一些事情,便秘密出行了一趟。這趟旅途朕連最親近最信得過的人都沒有告知。在那個地方,朕見到了一位大人物,並和他做了個約定。”
不知是不是受了詛咒的影響,在他之後雍朝每一任天子的在位時間都不會超過二十年。
“朕將自己的魂魄送給他供他使用,但那個女人再重來的話,他要代替我替我守護我的子民。那位天君答應了我的請求,臨行前又讓我回去後替他佈置些東西。”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