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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綺夜之抄 (4)

薛止將近乎陷入昏迷中的他安置樹蔭之下,站起身,向著自己的兄弟走去,“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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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一日起,天京城就再沒有了晝夜交替,沉淪進無窮無盡的黑夜。

硬要說的話就像是他們最初誕生的那個地方,沒有一絲光能夠照進來,所有的東西都浸沒在無邊的混沌裡。

澤天君的白袍黑發,在火光中獵獵飛舞,他不帶半分感情地注視著萬物,漆黑的眼中已經倒映出過去與未來的無限荒蕪。

他誘哄遲絳將這裡變作儀式的祭臺,原因不是別的,緊緊是因為這裡最適合將他的夙願變作現實。

月亮的位置只剩下深紅的圓環,無數的血與火從這裡傾瀉而下,萬古岑寂的無邊長夜將以此為基點,將大千世界都浸染成絕望的深色。

太陽將將成為神明最後的恩賜,唯有神明最虔誠的奴僕才有資格一睹其陣容。

“天罰已經降臨,很快就將遍及這世間的每一寸土地。”

在承天君衰敗至隕落的這十多年間,天道一點點傾向了他,替他剿滅那些卑賤的妖物,但是不夠,他要的是將它們連根拔起,再無翻身之日,所以他誘哄了遲絳,以承天君神格為餌食,使得她成為做關鍵的一環,如今還差一步,只要將兄長的神格徹底吞噬,他就能真正地將一切握在手掌中。

“終於道別完了?”察覺到有人靠近,他抬起頭,“比我想得還要久,怪不得有這樣的說法,越是低等的雜種就越是……”

“閉嘴。”

薛止冷冰冰地吐出這兩個字,他在這刀鋒一般的眼光中,無所謂地攤開手掌,“我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有情人生死惜別,總給給點尊重。”

“與你有什麼幹系?”

澤天君抬起眼,“哥哥,你沒有忘記吧。”

薛止已料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不其然,澤天君向著他所在的方位走了半步,“我們是殺不掉對方的。”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殘酷的笑意,“哪怕我們的宿命是互相殘殺,可是我們卻無法真正地殺掉彼此。”

這是與他們的誕生一同被刻進了骨血裡的詛咒。

“我們能做的只有將另一個人徹底吞吃入腹,變成自己的一部分,這才是天道想要的結局。”

薛止,亦或者說承天君望向天空。

他的眼神清澈見底,中間千百年的苦難和折磨都如水一般流過,什麼都不曾留下,與另一個人的瘋狂狂熱有如雲泥。

“是啊,我知道。”

殘破的劍再度成為了生死關頭的最後倚仗。那曾經加諸在他胸口的束縛越來越瀕臨崩潰。

澤天君望著他,“就看看我們到底誰才是被選中的那個人好了!”話音未落他便拔槍朝著自己的兄長重重劈下。

兩人千百年來再度使出全力交鋒,眼花繚亂的火光明瞭又黯,銳利的氣流幾乎要化作實體,將所有捲入其中的活物絞碎。

“是我勝了!”

那把劍在長槍疾風驟雨的攻勢下,終於再難以承受更多,從交接處寸寸碎裂,化作無數銀色的流星,向著滿目瘡痍的大地飛散而去。

因為勝券在握的緣故,澤天君第一次露出了得意之色。只要吞噬了兄長的神格,就不會再有任何人或物是他的對手。

他會是超越因果生死乃至未來數千萬年,天地間唯一的主宰。

即使薛止及時向後方退去,長槍還是刺入了他的胸膛,貪婪地吮吸他的血液,槍尖都染成豔麗的紅色。

澤天君提著槍,朝他一步步走來,“等你死後我會送你的小雜種去地獄見你,就當是和你做了這麼多年兄弟,最後的善念。”

突然他停下腳步,不為別的,因為這個人動了。出於謹慎,他需要看清楚他到底還留有什麼後招。

“五百年的期限就快要到了。”

薛止按著胸口的破洞慢慢站起來。

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句話的澤天君本能地對他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