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淡淡說道:“為孃的安危,你不用擔心。”
張信的臉色陣紅陣白,過了半晌,嘆道:“可惜燕王已瘋,我心有懷疑,兩次送藥試探,可都石沉大海,一無迴音,反而招來張昺等人的疑忌。”
“燕王是聰明人。”老嫗說道,“他若當真沒瘋,一定會派人來。”
“可是,唉……”張信幽幽嘆氣,“冷公公失蹤,張昺疑心是燕王所為,打算數日之內攻打王府,那時恐怕玉石俱焚。”
“信兒。”老嫗正色說道,“自古‘王者不死’,燕王若是真龍天子,一定履險如夷,倘若不是,那也無可奈何。人生在世,不過盡人事、安天命而已。”
張信沉默一時,躬身道:“娘親之言,振聾發聵,孩兒受教了。”言畢告辭出門。
樂之揚放下瓦片,心中微感吃驚,張信之母見事明白,真是女中翹楚,所言所語,竟與梁思禽不謀而合。無怪張信不顧嫌疑,冒險親近燕王。
張信進了書房,剛剛落座,樂之揚飛燕投林,穿窗而入。張信吃了一驚,他是慣經沙場的武將,臨危不亂,一轉身拔出長劍,未及刺出,樂之揚的手輕輕在他肩頭一拍,低聲道:“燕王讓我來的。”
張信一個激靈,渾身僵硬,瞪著樂之揚,不知如何開口。
樂之揚後退一步,翻手奪下長劍,將信封交到張信手裡。張信半信半疑,拆信看過一遍,面孔生出波瀾,身子也顫抖起來,徐徐折起信箋,沖著燕王府的方向,彎腰拱手,深深作了一揖,而後掀開燈罩,點燃信箋,片刻之間,信箋化為一團白灰。
張信注目燈花,出了一會兒,回頭說道:“我要見燕王!還請閣下帶路。”
“你信得過我?”樂之揚笑道,“你不怕這信是假的麼?”
“假不了!”張信說道,“信裡有一句話,乃是燕王私下對我說的,時隔多年,不想他還記得。”
“哪一句話?”樂之揚問道。
“張興有子如虎,可以獨當群狼!”張信眉飛眼亮,“張興乃是家父名諱,當日我隨燕王北征,立了小功,這是燕王給我的斷語。”
樂之揚注目張信,嘆道:“如此說來,張大人心意已決?”
“下官別無他想。”張信嘆道,“只想面見燕王。”
樂之揚點一點頭,抓起張信,推門而出,縱身跳上屋頂。張信只聽耳邊風響,兩側景物後退如飛,身如騰雲駕霧,心中不勝駭異。
不過半個時辰,回到燕王府中,到了書房,二人縱身跳下。徐妃、道衍早已等候,看見二人,忙從暗中走出,引著二人下至地宮。
燕王見到張信,喜不自勝,張信上前便拜,感慟落淚,說道:“王爺無恙,老天庇佑,下官來遲,害王爺受苦了。”
燕王扶起張信,笑道:“好事不在早晚,你能前來,我便歡喜。”
“下官失態,王爺見諒。”張信抹去眼淚,“只因時機緊迫,下官不得不來,張昺、謝貴認定王爺害了冷公公,正在謀劃攻入王府,擒捕王爺、王妃。”
燕王一行無不震動,朱棣沉聲道:“什麼時候?”
“晚則三日之後。”張信神色肅然,“早則明日。”
眾人面面相對,眼中均有憂色,朱棣說道:“明日太急,能否拖延幾日?”
“道,“拖延太久,難免惹來猜疑。”
“好!”朱棣說道,“三日就三日,這三日張大人務必謹言慎行,不可稍露馬腳。”
“下官明白。”張信又道,“王爺有何應對之法?”
“先殺將,再奪城!”朱棣回答。
張信想了想,問道:“王爺有多少人馬?”
“算上死士家丁,約有八百之眾。”
“八百人?”張信連連搖頭,“太少,太少!”
朱棣皺眉道:“如何少法?”
“王爺有所不知。”張信說道,“冷公公失蹤以後,張昺、謝貴怕得要死,躲在軍營不敢出來,又從宣大、開平調來一萬精兵,九門守軍增至三萬,縱然以一當十,沒有三千精銳,也休想拿下北平。”
朱棣皺眉道:“八百人滿打滿算,哪兒還有多餘兵馬?”
張通道:“小可的家丁親兵,尚可湊足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