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師傅翻開書籍,對阿成鄭重其事的說:“熟誦四書五經,善作八股文,之後過鄉試進會試,入闈連中三元,點庶吉士,外放學政,升督撫,入閣拜相,方不辜負十年寒窗苦。”
似乎回憶起了曾經得意的往事,尤師傅因酗酒而有些灰濛濛的眼睛,頓時閃亮出異樣的光滿。
突然,好像有什麼巨大的痛苦的往事向他襲來,他神色頓時大變,面目猙獰的抽搐起來,彎腰劇烈的咳嗽。
倏忽起的變化,讓阿成有些手足無措。
尤師傅平了平心神,眼中的光芒已然消失。他把手中的書重重的砸了出去,幾瓶葡萄酒被殃及到,晶瑩的紅色酒水汩汩的流出來。
尤師傅癱倒,趴在箱子上嗚嗚的哭起來,像個孩子。
阿成嚇的大氣不敢出。屋裡只有師傅的哭聲和酒水潺潺聲。
“臉怎麼了?”陸先生掰過阿成的頭,看到他額頭,嘴角都有淤青。他也瞭解到,幾個貴族孩子不喜歡阿成,阿穆爾甚至慫恿班多克經常和阿成起沖突。
“你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解決。”陸先生這麼說。
“我沒有想讓你幫忙。先生,可是我打不過班多克”阿成恨恨的說。
阿成當然打不過。班多克他們從小舞槍弄棒騎馬拉弓的,都練就了一副好身板,一雙好拳頭。
“打架和打仗一樣,不是光憑蠻力,所謂功夫再高,也怕砍刀。”陸先生慢慢的說著。
阿成一個字一個字的,聽的很清楚,眼睛瞥向了一邊的鋼刀。
“想什麼的呢!”戴詩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用食指狠狠點了下阿成的額頭,然後用責備的眼神看著陸光召說:“小孩子打個架,你就教他用刀砍人麼!”
陸先生哈哈大笑,說:“阿成這個小子,鬼機靈著呢”然後看著阿成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想想該怎麼辦。”
“君子動口不動手!”尤師傅看到阿成臉上的淤青,氣急敗壞的說:“真是辱沒斯文!”
阿成在師傅破落的小院子裡踱步,正大聲誦讀《韓非子》,“故度量雖正,未必聽也;義理雖全,未必用也……”若有所思。
“老陸!老陸!”瑪木特大聲的呼喊著,拽著班多克闖進陸光召的氈房,阿成低著頭跟在後面。
“老陸,你自己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學生!”瑪木特指著班多克流血的額頭說。
原來今天操演陣法課程,阿成與班多克又扭打了在一起。阿成抄起一個拳頭大的石頭,照班多克腦門砸下去,班多克額頭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班多克被打蒙了,疼的嗚嗚咽咽的叫喊著的滿地打滾。
阿成走了進來,班多克下意識的往瑪木特身後躲了一躲。
老陸看上去有點生氣,沖著阿成大聲的說:“打個架嘛,你咋砸人腦殼,下次你是不是還要拿刀砍人呢!”
“還有呢!”瑪木特擼起班多克的袖子,露出兩排血紅的壓印,“看,都咬出血了!”
老陸笑了“不光動手,還動起口了!”
他摸了摸班多克的頭,問有事沒,班多克委屈的搖搖頭,說就是有點昏昏的。
陸先生倏爾嚴肅起來,看著阿成說:“班多克這段時間由你照顧,直到他好起來,有問題沒”
阿成用力的點點頭,想想不對,又搖搖頭。
“到底有沒有問題?”陸先生被阿成的樣子逗樂了。
“沒問題!”阿成大聲的說。
塔爾巴哈臺山南麓草原上,一群少年策馬滾滾而來。
瑪木特看著眼前這些少年,眼神逐一從他們臉上掃過,停在了一個頭纏著白布的少年那裡。班多克在阿成的照顧下,好的挺快,但依舊用白布纏著傷口,面色有點白,神情卻很昂揚。
瑪木特看著他們,用力的說:“你們記著,現在任憑你們打打鬧鬧,上了戰場,你能夠依靠的,就是你身邊的兄弟。你沖陣,兄弟們保護你,免得你腹背受敵;你受傷,兄弟們駝著你,護送你回營;你戰死,兄弟們替你報仇,拿敵人的首級祭奠你!你們記著,兄弟在,勝利在!為了輝特部!”
少年們備受鼓舞,一齊大聲呼吼著:為了輝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