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內心過意不去,問我哭什麼。
我說:“達爾紮是策零汗的長子,又是那木紮爾的哥哥,他來了,我又有什麼辦法。好不容易頂著他的怒火,把他勸走了,以為可以好好陪陪你,你卻又在這裡和我生氣。左右都是我不對,左右都是我為難,左右都是我委屈。”
說著,我越發哭將起來。
薩喇爾癟癟嘴,嘆了一口氣,把我攬在懷裡,說達爾紮是個喇嘛,喇嘛怎麼可以狎妓呢。
我輕輕嗔打了他一下,說他不也是個金帳大臣麼!
不久後,我又多了一名恩客,一位讓我耳目一新的人。
胡攸之帶著侍女,慢悠悠的坐下,四處打量著房屋,上下打量著我。
被他的柔和而又充滿威懾力的眼神盯著有些慌亂,我目光躲閃開,看了看他的侍女。
他說我要是對他的侍女感興趣,他可以讓侍女陪我。說著他在侍女的屁股上拍了拍。
我突然意識到胡攸之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我之前對他略有耳聞,只是一直未見其人罷了。
侍女笑盈盈的走過來,攬住我的脖子,遞舌頭到我嘴裡供我品咂。
良久,我推開侍女,說胡公子今天來到,不會是單純送侍女給我的吧。
他笑了笑,說是的。他說世人皆以為男人就該喜歡女人,女人就該喜歡男人,殊不知,這樣無疑是錯過了另一半的趣味。
他說像我這樣的,才能真正品嘗到人生的全部的樂趣。
我笑了,說胡公子真是明白人。
他說沒有男人不喜歡我們。只是討喜的我們,命運多令人唏噓。他說我們最初只不過是自己故事裡的主角,無數個幻影中的渺小一員罷了。這些同時代的故事加起來,什麼主角不主角的,都不過是各講各的故事罷了。但千萬個故事裡總有傳奇。在某個時代,漂在潮起潮落的歷史長河中,星星點點轉眼湮滅,不過都是表徵的傀儡,不算傳奇。
真正的傳奇是不朽的,是跨越歷史長河依舊為人所銘記的。
他盯著我看,說我註定是個傳奇。
我有點受寵若驚,說我就是個妓女而已。
他說我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笑笑,不再言語。
他抽出一張紙,遞給我。是金帳會議下達的一紙行政令,免去霍集斯喀什噶爾城阿奇木伯克之職,霍集斯妻子巴哈爾,在伊犁造謠惑眾,著處以絞刑。
我看了看日期,驚訝的喃喃自語,巴哈爾已經被處死了。
萊麗的母親,巴哈爾,見我被艾尼救下,極度的不甘心,不顧霍集斯的勸告,一路追趕到伊犁,意圖置我於死地。只是我身在入雲閣,她也拿我無可奈何。
於是巴哈爾想出了更為惡毒的方法。她知道我在伊犁長大,有很多當地的塔蘭奇人都認識我,於是在當地人中造謠,說我如何如何淫蕩,如何如何與下人通姦,又如何如何殺害她的寶貝女兒,又如何如何逍遙法外。
我雖然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我自小在伊犁塔蘭奇人群中長大,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對他們還是有著美好的回憶,充滿了感激之情的。
巴哈爾的妖言惑眾讓我十分痛心,但礙於故去的萊麗面,我只有多番隱忍,熟視無睹罷了。
我盯著手中的紙令,喃喃的說一定要這麼決絕麼。
胡攸之淡淡笑了笑,說拿愚蠢的人犯的愚蠢的錯誤,懲罰自己,這無疑是更大的愚蠢。
他說萊麗之死,是情殺意外致死而已。他說我多年隱忍,保護他們家族的名聲,已經仁至義盡,聰明人不應再心存愧疚。
他反問我是聰明人麼。
我笑笑,沒有接話。
我一直認為,男人們對我獻殷勤,不過是想貪圖與我共享雲雨之歡罷了。
然而,方公子替我解決了芒力克,胡公子替我解決了巴哈爾。
然而,他們都沒有與我朝雲暮雨。
他們更貪婪,他們想要的更多。
我把他們當老闆,他們把我當妓女。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