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中,土地佬開始有了自已的盤算。他終日蜷縮在藥品間,他預感到只有在那裡才可找到他的所愛,找到他的明天,找到他的生命。那是一間品類繁冗的藥品庫,聚集了數以萬計的丸散膏丹針酊粉片敷料器械。在無人注意之時他就一件件查閱,首先他如願以償地發現了四十年前日本生産的嗎啡和度冷丁。他已經淡化了時空觀念,不知天上人間今夕是何年。有一天,山洞中的嘍羅們在吃肉喝酒劃拳,從他們口中得知:過年了。
年後的某天,只見丁佔魁王胡等一些人一路狂叫著回到洞中,抬進來成箱的酒肉,邊瘋狂地吃喝邊狂呼亂叫:
“磁性炸彈真他媽好使,牛滿群那個警察……”
“去你媽的,那是刑警隊長。”
“那摩托車剛一點火,轟——飛上天了!”
“哈哈——”
土地佬更加明白了,什麼叫魔鬼。他發現那個被綁架的小蓮也帶進來了,同來的還有幾位來路不明的女孩。小蓮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丁佔魁酒足飯飽之後進了她的屋。沒過多久,丁佔魁氣急敗壞地推開了藥品間的門,嘴裡嚷道:“真喪氣,喪氣!你,”他手指土地佬,“找止血藥,止血的藥,給我那小娘們送去。”
土地佬找出一瓶仙鶴草,進了小蓮的屋。那小女孩倚著木板床坐在地上,兩手緊緊地抱著腿,面如灰土,雙眼已被淚水充滿,一陣陣地喘息著。土地佬把藥遞與她說道:“每次兩片,一天三回。”女孩望著他沒有接藥,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幾乎聽不見的嗓音說了句:“好人,救救我,把我救出去……”他縮回手,搖搖頭,又狠狠地搖搖頭,跑出去了。
在魔窟後來的那段日子裡,他的眼前經常出現小蓮那張面無血色的臉,那帶著絕望神色的眼睛。從那時起他便開始痛恨自己,他恨自己是一個多麼無用的人。
外面又是夏天了——土地佬根據嘍羅們的著裝這樣判斷。透過藥品間的門縫他看到了丁佔魁正與幾個嘍羅說著什麼,不久便見他們向外走去。近日來這位大哥曾三令五申不準任何人出山洞,說風聲很緊附近像有雷子的便衣,然而丁佔魁一夥還是出去了。在丁佔魁走後不到半個時辰,王胡也出去了,接下來四蠍子也不見了蹤影。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奇怪得讓土地佬的心怦怦跳了好一陣。最後他還是推開了門,並顯得十分鎮定地走了出去。
大廳通往山洞出口的那個角落,四個嘍羅在打牌。牌桌上擺有花生果葵花籽等食品,地上躺著喝空了的酒瓶子,一股濃烈的燒酒味沖進了土地佬的鼻孔。
“四個,”他在心裡盤算著。這次進洞的有丁佔魁王胡四蠍子三位頭目,鑽天猴獨往獨來始終沒見影。還有十名最親近的嘍羅,在望鄉會這十名歹徒俱是二進宮以上的兩放人員,是刀頭舔血的亡命之徒,被丁佔魁稱做“十大金剛”。十大金剛被丁佔魁帶走五個,讓四蠍子領走一個,剩下的全在牌桌上了。他轉身回到藥品間,並悄悄地帶上了門。
他從藥品櫃上拿下來那瓶酒,這是在食品間找到的,是叫做“富士山青灑”的那種日本酒。隨後他輕移腳步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縫處聽了聽,再疾步走回藥櫃前,迅速取出一支玻璃注射器,安上針頭,開啟那盒普魯卡因藥水。很快一瓶經他調變的美味青酒就拿在手裡,他開門走進了大廳。
四個人罵罵咧咧地打著牌,其中一人發現了他,發現了他手中那隻造型精美的玻璃瓶。
“喂,手裡拿的是什麼玩意兒?”那人問。
土地佬沒有回答他,似乎又要往回走。那人急眼了,站了起來吼道:“聾了,給我過來!”
土地佬這才走到他們跟前,將酒瓶子舉起晃了晃,慢條斯理地說道:“日本是個有皇帝的國家,他們的皇帝叫天皇,天皇家族專門喝的一種酒就是這富士山青酒……”
四個人停止了打牌,大張著嘴巴,八隻眼珠死死地盯住了土地佬手裡那隻閃著藍熒熒亮光的極富誘惑力的細長玻璃瓶。一個人猛地站起,可能剛才酒喝多了沒站穩當趔趄了一下,但他還是順利地把那酒瓶奪了過去,口中罵道:“少他媽在這窮白話,滾!”
土地佬乖乖地回到了藥品間,他脫下一件衣服,將早準備好的一些藥瓶子藥盒子包裹好,這些藥有嗎啡、杜冷丁、霎間假死劑等。這時,大廳裡傳過來一陣陣的大呼小叫:
“喝,喝,喝呀!”……
當那四個人聲息俱無的時候,躲在門後的土地佬將門推開了一條窄縫,發現四個人中一個爬在了牌桌上,另外三個均仰臥在地。他快速走過去用腳一個一個地踢著,四個人死狗一般沒有一點反應。
土地佬急轉身跑到常小蓮的房間,對躺在床上的女孩小聲而急切地說道:“快,起來跟我走。這是唯一的機會!”
常小蓮先愣了一下,接著便爬起來,跟著土地佬出了大廳,順利地走出了山洞。土地佬早就發現了,人從洞內出去洞門會自動開啟。
外面,令人恐懼的暴風雨正在把世界變得昏天黑地。而這個世界還是看到了土地佬,這個深陷魔窟中的懦夫奇跡般地成了一名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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