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蘇童指了指那棵桃樹，“我那天已經感覺到，這樹不對勁兒，但是桃木辟邪，一切見不得光的東西絕對不會主動靠近，所以當時並沒有想到解千語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將自己一部分魂魄和桃木的精魂合二為一。後來我看到九曲納氣圖竟出現在臥室裡，而你近日的精神狀態又不好，才意識到這裡面並不簡單。以至於後來你看見我跟桃樹在對話，其實是在試探，希望他不要再執念於此，早些離開，對他對你，都有好處。”

左小孟像在聽天方夜譚，解千語在桃樹裡？這未免太可笑了吧！但是蘇童一臉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可是，他走了十二年了啊！我對著這些東西也十二年了，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啊！他絕對不會害我的！”在蘇童嘴裡，解千語不像個翩翩君子，更像陰魂不散的東西，這是讓左小孟不能接受的。

“據我所知，這些年來你一直習慣工作到很晚，根本不會去注意九曲納氣圖，而最近精神和身體上的不適，是從計劃早睡開始的，一直盯著這個東西看，你的思緒很容易全部被吸收進去，就像人走進了沼澤，越陷越深卻無力掙扎，最終將會被吞沒。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解千語的力量越來越似乎越來越強大，也是關鍵因素之一。”

“千語不會害我……”左小孟死死地盯著那棵樹，“他怎麼可能會害我……”

“是，他當初設計這些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由於死後內心的執念太深，反而害了你！”蘇童站起來，指著身旁的樹說，“這樹，不能留！”

“蘇童，你在騙我！”左小孟忽然想到了關鍵一點，“如果說解千語在桃樹裡，你為什麼還說要帶我去地府證實？你要證實什麼？”

“因為桃樹裡面的解千語並不完整，只有一部分殘存的魂魄，完全是憑著本能在做事，它的主要部分並不在這兒，所以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對你的危害，只是一味地引你沉溺在過去的感情中不能自拔。我不想出手傷害他，卻又感知不到支配他思想的那部分在什麼地方，所以只好帶你去地府，也是最有希望找到他的地方，引他出來，勸他放手。”蘇童停頓了一下，露出挫敗的表情，“結果，不僅沒找到他，反而差點兒把你搭進去！”

左小孟聽完蘇童的一番話，依舊呆呆地看著那棵樹，解千語在樹下的樣子她至今還能記起來，怎麼突然就冒出一個人來，告訴她解千語跑到樹裡面，和樹幹化為一體了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你有什麼辦法救他嗎？”雖然左小孟不懂得法術這些神秘的東西，但任誰的靈魂這麼四分五裂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剛剛這樹沾了我的血，裡面的魂魄已經灰飛煙滅了……我也不想……”蘇童低下頭感到抱歉，他不殺伯牙伯牙卻因他而死。

左小孟呆住了，得知解千語灰飛煙滅，她並沒有如預想中那樣發狂，蘇童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也正因為如此，才會一口血噴在樹上導致解千語魂飛魄散，因果報應，天理迴圈，當真誰也怪不得。她和解千語的故事本來在十二年前就應該結束，但是一個不願忘，一個不願放，本想著突破生死，到頭來卻落個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永生永世再也沒重逢的可能。

“那還砍這樹做什麼，他都不在了……”左小孟眼中茫然，輕輕地撫上了粗糙的樹幹，枝頭一朵粉紅色的花落了下來，從她的髮間滑到肩膀，沒有做過多停留，直接滾落到池塘裡，上下沉浮了兩下，轉眼就不見了。

“既然過去了，就跟他做個告別吧！”蘇童勸慰她，“人已經走了，你要開始新的生活。這樹再留在這兒，也是徒增煩惱。”

左小孟抬眼看了看對面的蘇童，只見他嘴角的血跡已幹，眼睛也恢復了正常的顏色，整個人雖然顯得很疲憊，卻散發出一股溫暖的光芒。

“謝謝你，蘇童，謝謝你解開了我的心結，還讓我……”左小孟哽咽了下，“還讓我再一次見到了解千語，無論他是幻覺還是什麼其他東西，我都很感謝你！”說完，對著蘇童深深地鞠了一躬。

蘇童只覺得這樣的小孟很陌生，完全不同於以往那個愛抱怨的領導、在地府怒懟聽聽的潑辣形象、害怕時拉著他衣服又故作堅強的樣子。他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左小孟恐怕是做了什麼決定。

“小孟，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但有一點我必須要提醒你，不要想著放棄自己的生命，就算那樣做，你也見不到解千語，正如你說，他魂飛魄散，天上地下六道輪迴再也不會有任何蹤影，你如果想要以這種方式追隨他，那就太傻了。”蘇童心裡有些忐忑，這樣的小孟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他並沒有把握自己這番話能起到多大作用，但總歸是要盡力試試的。

“你放心，”左小孟慘淡地笑了笑，“如果要追隨他，十二年前就去了，何必還等到今天。對我來說，今時今日能再見他一面，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地府一行，也算是對他守了我十二年的一個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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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漸漸發白，這個不尋常的黑夜至此落下了帷幕。

“早啊！”第二天一早，左小孟神采奕奕地出現在辦公室。

“小孟姐，你今天氣色很好呢！”小橙最近見到的左小孟都是精神萎靡的，此時看起來卻充滿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