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男女相互傾慕吸引的高中階段,言中慶以為這下可以徹底擺脫舒瀾的糾纏不料命運又將他們安排在一起,言中慶的少言寡語,冷漠和帶點兇悍的表情開始悄悄地對舒瀾産生磁石般的引力,舒瀾對言中慶的敬畏逐漸演變成了愛慕之情,在同言中慶接觸時舒瀾格外小心,著意地觀察偷覷言中慶眉目間細微的變化,一個手勢哪怕一閃眉一瞤眼都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裡,言中慶冷漠孤傲極富個性的性格以及他有意在他與她之間加設一道防線對她冷淡疏遠又強烈刺激著情竇初開的舒瀾,一種強烈想了解他的慾望那麼猛烈地撞擊她少女的心扉,舒瀾帶著溫情為言中慶做每件事情他都不領情都無動於衷她不怪他,每當她在心裡怨他惱他時一種奇怪的念頭就會油然而生,她對他的怒氣怨意頓時山傾海覆渙然冰釋,從初中到高中幾年如一日,舒瀾始終沒有喪失她的信念滿懷對言中慶的一片柔情,盡管言中慶對她冷寒似鐵,她也心甘情願地期盼等待令她顫動心魂的那天到來。
同言中慶商定好明天早上再來找他,艾春明就帶著小亮匆匆地離開言家,他們來到塘子巷客運站時,來自文山的客車早就人去車空,客車提前到達,他們沒有如期接到小亮的爸爸原蔚華。
回家的路上,小亮一個勁兒地埋怨揹著他趕回家的舅舅。
“我就說等著我爸爸你偏不聽,非要去言中慶家,他要是帶的東西多一個人咋個回得去嘛,等我們回去他不怪我們沒接他才怪。”
“哪個會想得到班車會提前到達,你要再怪三怪四舅舅走得慢了回去不是更晚了。”
“好嘛,我不說你有人說”小亮癟著嘴不服。
待艾春明揹著小亮回到家,原蔚華已經洗過臉坐在桌邊喝茶了。
“爸爸,”沒等艾春明完全把門推開,小亮就扯著嗓子朝一眼搜尋到他的原蔚華喊起來,“你幾時回來,我和小舅去塘子巷接你了。”
聽到兒子的喊聲原蔚華臉膛一陣發紅,一年多的相思之苦只為這一刻零距離的親近,他太想兒子了,只見他大步生風地跨過來從艾春明背後抄起小亮臉對臉地親個沒完,“各想爸爸了,各想爸爸了?”
小亮被爸爸舞弄得喘不過氣來好一陣才對爸爸說:“爸爸,想了嘛,天天都在想!”
“大哥”艾春明按yn人特有的稱謂習慣在原蔚華身後同他打招呼。
顯然原蔚華還沒有從同兒子的親暱中完全醒悟過來了,已經回到家的艾靚麗見狀忙走過來說:“瞧你的樣子,我弟弟在喊你了。”
自覺有些失態的原蔚華就勢把小亮遞到艾靚麗手中這才轉過臉來不好意思地笑笑,並收住笑像模象樣地給一直很專注地瞅著他的小舅子行了一個正規的軍禮,禮畢的他伸出雙臂緊緊把艾春明摟在懷裡,“明弟,你好,你好,”他隨即把艾春明稍稍推開來,雙手捏握著艾春明的雙肩仔細端詳著,“好像還是那麼瘦。”
原蔚華的這一系列動作逗得家裡人哈哈大笑,邱愛英忍不住說:“行哪樣禮,又不是在你們部隊上。”
“大哥,你倒是比原來威武神氣多了。”艾春明從自己的注視中細細打量面龐英武神采煥發高大健壯的原蔚華,他從他的眉宇間辨出了執著真誠,從他神采奕奕的臉上看到了生命的活力,從他寬厚結實的肩頭和挺拔的身材裡認出了雄壯和氣魄,在他的心目中原蔚華不僅僅是個最標準的軍人,還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他喜歡他,他崇拜的正是原蔚華這樣的人,生活中他倆性格相近脾氣投緣親如同胞兄弟。
晚上,艾春明和原蔚華在他的小閣樓裡就他想去sh的事爭論不休,他們各執一詞意見不是很統一,小閣樓裡的氣氛溫暖而又緊張。
“大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原蔚華轉動著他的眼睛沉思了好一陣才抬起頭來,說:“明弟,我們身邊有許多我們可以做的事,實現理想抱負並不見得要去那麼遠的地方,sh我沒有去過,但我可以以我親身經歷和感受告訴你,離開故鄉你才會感知故鄉的親切和故鄉在我們心目中的分量,其實我們的家園不是更需要我們用勤勞的雙手和智慧去建設嗎?”
“但是故鄉暫時不需要我,我也不能把青春白白地浪費掉吧。”
“耐心地等一等。”
“你不曉得這種等待有多煩躁和寂寞。”
“明弟,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也曾夢想著要飛出阿瓦山,那時候和現在的你的心情是一樣的,等真的有一天我來到情況和阿瓦山不大相同的文山州,我開始想念故鄉,羨慕那裡終日用血和汗建設自己家園的人們,你知道文山州在yn的東部,而我的故鄉阿瓦山在yn的西部,這同你要去的人地兩生的sh與昆明很有些相似但卻又有明顯的不同,文山和阿瓦山相隔數百裡,方言水土風俗都有那麼大的不同,但從文化和某些方面來說卻是一樣的,甚至是一脈相承,位於中國最東端的sh和地處大西南的昆明無論從風俗文化生活習慣上都有著天壤之別,那是一種全方位的差別,兩者之間沒有一點相近之處,很可能是完全排斥的一個矛盾的兩個對立面,你能在這種矛盾中安如泰山很好把握嗎?sh的繁華舉世矚目,吸引著千千萬萬的中國人,但去那裡的人就一定能找到自我找到幸福?”
艾靚麗撞開閣樓的門,快步來到弟弟和原蔚華的身邊,她體內曾有過的旺盛的鬥志和不畏險阻敢闖敢拼的精神一點點地在複活,她以一個如魚得水的手勢放言:“怎麼不能安如泰山很好把握?我爸爸說過男兒要有遠志,心無大志終日廝守在家的人就像暖室裡的花經不起風寒日曬,越是偏遠荒僻的地方越能磨練人的意志練就吃苦耐勞的本領,sh是中國首屈一指的大城市,春明去那裡不能說是去享福,也不能說是去那裡受苦嘛!”
“靚麗”原蔚華對妻子的言論明顯地表示出不悅但他還是盡力剋制自己保持著鎮定。
艾靚麗小視淺薄嘲諷地一笑,“幸福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需要人用勤勞的雙手去創造,你懷疑春明有為自己創造幸福的能力嗎?依我看那種等著天上掉餡餅只知道索取不勞而獲的寄生蟲才是我們這個時代要唾棄的。”
原蔚華忽地站起,神色莊重如同在部隊的訓練場上那樣肅穆地說:“不錯,我們是該唾棄像你說的那樣的寄生蟲,但是我們總不能老是躺在理想的溫床裡過日子吧,我們還是應該在爭取現實理想的時候回省一下現實在我們生活中的分量,我還想說幸福的得來光靠勤勞是不夠的,它還受各種客觀環境的限制,諸如理想和現實相悖,喪失生活信心等等都會制約和阻礙一個人積極地進取和創造。”
艾靚麗激情昂揚的發言有她的心理依據,且不說她說話的方式態度擇詞用句是不是還帶有口號喊得震天響見長的浮誇風,她能如此理直氣壯地為弟弟去sh加油助威是經歷了昨晚一番曲折的思想鬥爭才發生思想上質的轉變的,剛一開始乍一聽弟弟要去sh,她感到震驚覺得弟弟真是可笑至極,大概是他神經有些錯亂一時頭腦發熱莽撞失言地和她們開了這個天下之大滑稽的玩笑,可再看看弟弟一臉的正色,一本正經地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她相信弟弟所言是由衷的認真的,甚至是經歷了一番苦思冥想的,所以她才沒有冒失地阻止弟弟,弟弟已經十九歲了,雖然思想上還很幼稚,但他這個年齡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而為什麼要為此付出的時候了,放眼回望和弟弟共同生活的十九年,自父親去世後,弟弟在他自己的成長中形成了他獨特的有別於他人的個性,也許是死去的父親還不能放心他唯一的兒子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藉助陰功在兒子身上潛移默化他的性格,使得成長起來以後的艾春明血脈裡骨子裡無處不留有他的影子,那麼弟弟春明性格裡的堅韌沉靜執著當是從爸爸那裡得來的,如同壩子周圍的群山永遠地安臥在那裡不因風雨寒暑動搖,她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這樣的性格贊賞的是不畏困苦的堅強勇敢,是無論坦途還是逆境中所表現出的沉靜和穩重,是為了理想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的不屈不撓的精神,如今弟弟要為他的理想沖鋒陷陣地搏擊了,回想自己當年奮鬥的經歷,放棄舒適的工作環境毅然決然地加入到邊區醫療隊中,用自己的辛勞譜寫人生戰鬥的凱歌,她就會心花怒放熱血沸騰,那是她生命中最珍貴和最值得紀唸的時光,在那段日子她收獲了她一生中最厚重的人生積澱,也收獲了讓她永生難忘的愛情,可以說沒有那時寶貴的人生歷練就沒有現今不怕千難萬難的艾靚麗,弟弟現在要去做的不正是和自己當年一樣對人生有著非凡意義的一件事嗎?她該為弟弟高興,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舉雙手支援才對。
“我倒覺得當一個人獲得前進的動力時,我們不應該給他一個反向的作用力迫使即將開始的前行停止下來。”
“咣。”的一聲,邱愛英直挺挺地出現在被她強力推開的小閣樓的門口,“你們都不要爭了,只要春明覺得好,我這個做媽媽的不會橫加阻攔。”
如果艾春明當初決定去sh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意願,那麼至少在他聽了姐姐的話之前還是優柔寡斷的,他的意願裡至少摻雜著姐姐言語裡對他的鼓動和支援,有時候看似平庸的話語在關鍵的時候卻起著驚人的效果,艾靚麗情辭懇切的話語給艾春明的身體裡注入了活力,客觀上講,艾春明能心橫意決地去sh不是和艾靚麗沒有一點關系的。
艾靚麗怎麼也無法入眠,原蔚華探親歸來夫妻團聚,離散的鴛鴦聚首填補了他們夫妻長久的分離之痛,兩顆心在濃情蜜意的慰籍後消解了長期的虧欠,黑暗中兩個人平靜地躺在床上,原蔚華還沒有完全回複過來,鼻息裡發著氣喘籲籲的聲浪,他問:“靚麗你在想什麼?剛才你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我身上,我望得出來。”
艾靚麗也不看他眼睛仍舊停留在原處,思緒進入到一個相對封閉的狀態,她不想說話也不想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