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的一番話重又勾起童樸蘭的傷心,她心田裡最脆弱最敏感最柔軟的部分發出痙攣,她又想到了讓她揪心牽掛的小惠,每每想到小惠時她都情不自禁地想哭,剛才送別艾春明和小惠她不斷地告誡自己一定要挺住,火車一開起來,當看見小惠張開小手向她們揮淚灑別的時候,她一直壓抑著的情感驟然奔湧而來,淚水狂放不止。
“阿姨,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了嗎?”小亮止住哭泣看著童樸蘭的背影大惑不解地問。
童樸蘭趕緊擦擦眼淚轉過臉來,說:“沒有,是阿姨不好,阿姨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其實不僅是小亮,懂事的小惠來昆明的這段日子更是讓他們這些大人為之動容。
小惠在出院前的最後一天,她的行動感動了外一病房的所有的醫護人員,當然也包括身為主治醫生也是她姑媽的艾靚麗。
那天小惠早早地就醒了,他叫爸爸給她洗了臉,還讓早早就趕過來的舒瀾阿姨給她梳了一個精緻漂亮的發型,脫去了肥大的病號服換上了舒瀾阿姨給她買的新衣服,她甭提有多開心了,臉上始終笑盈盈的。
“爸。”
“什麼?”
“昨天給我輸液的小紅阿姨說今天護士站的阿姨們要來送我出院。”
“要是阿姨們早上太忙,她們很可能沒有時間送我們出院,等到早上醫生查完房開了出院證明我們就可以走了”艾春明這麼說是想讓滿懷期待的小惠有個心理準備,萬一如他所說他怕小惠的積極性受到挫傷。
童樸蘭和馬雲昆從外面走進來,馬雲昆手中拿著一張單子。
馬雲昆說:“春明,其實出院證明昨天可能就寫好了,剛才去的時候我看艾醫生好像只把這張單子上填了日期。對了,她請你去她的辦公室一趟。”
艾春明來到艾靚麗的辦公室,這是他第二次單獨來到姐姐的辦公室,第一次是二十幾天前來看化驗結果,不知道為什麼艾春明一走進這間辦公室他的心情就覺得很壓抑,他在心裡糾結要不要喊她一聲姐姐,還是喊她一聲艾醫生更合乎稱呼?要不幹脆什麼都不要叫了,雖然見面時難免有些尷尬,話一進入正題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姐姐怎麼對他他已經無心計較。
門虛掩著,艾春明推門進去。
艾靚麗好像有意沖破他們見面時可能會産生的尷尬,率先說:“坐吧。”
艾春明朝她點點頭,坐在離她稍遠一些的沙發上。
艾靚麗遞給艾春明一本小冊子,說:“注意事項都在這本小冊子上了,回去以後按這個小冊子上說的去做,不要怕麻煩,堅持下去小惠有一天很有可能站起來的。”稍稍停頓了一下她又說:“這次的移植很不錯比預想的要好很多,小惠身上出現的排異現象不是那麼厲害,如若不然在治療上就會遇到一定的麻煩,這麼短時間要想出院恐怕也是不大可能的。”
“那我們就走了。”他不想說“謝謝”“辛苦你了”這些在親人之間最忌諱說出來又很生分的字眼。
“你的這幾個同學人都很好。”
艾春明不知道姐姐為什麼無頭無腦地說這麼一句。
等艾春明回到病房,病房裡已是笑聲一片,小惠被來送行的護士阿姨包圍著逗得笑哈哈的。
“爸,”小惠收住笑,臉上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扶我起來,我想站起來!”
全場的大人一時詫異,艾春明也不知道小惠要幹什麼。他趕緊來到小惠病床的一側,在馬雲昆童樸蘭還有舒瀾的幫助下小惠一點一點地艱難地站起來。
在小惠艱難站立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病房的艾靚麗不無擔心地喊道:“要小心吶!注意保護。”艾靚麗聽說了護士站的護士要來為小惠送行,她此來說不上是關切,她來這裡的動機她也說不清楚,心裡總有些怪怪的念頭抑或是好奇心把她勾了來。
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小聲附和著,她們擔心剛被四個大人托起的小惠猛地栽下去。
小惠在大人的保護下吃力地往前邁了兩小步像獲得巨大信心一樣牢牢站定在那裡。
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