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文暄終於明白,這個故事跟他有關,月昭儀是那個小公主,他與月昭儀是親兄妹,竟然成為夫妻……這是違揹人倫綱常啊!
一時之間,他無法接受這個真相,胸口好似被一塊巨石壓著,有點喘不過氣來。
劉太後的面目似笑非笑,與蕭太妃的表情遙相呼應。
“淑妃與太後明爭暗鬥多年,心已經扭曲,為了在後宮安穩、富貴地過下半輩子,她殘忍地犧牲了自己的女兒。”燕南錚再次提醒。
“撫養小公主長大的那戶人家在朝為官,在淑妃和那戶人家的安排下,小公主進宮選秀,順利地成為天子妃嬪。小公主的養父母關照過小公主,已經成為太妃的淑妃在宮裡可以提點她、幫她,讓小公主與太妃多多親近。”蘭卿曉接著道,“小公主與太妃性情相近,交情不錯,然而,小公主溫婉仁厚,不擅邀寵,也不喜歡與別的妃嬪爭寵,因此得不到小皇帝的隆寵,太妃很失望,恨鐵不成鋼。”
“太妃沒有兒子,幽居後宮,無權無勢,備受冷落、欺負,她不希望小公主跟自己一樣老死宮中,落得個悽涼的下場,因此她做出一個可怕的決定,幫小公主一把。太妃謀劃良久,挑了幾個礙眼、擅邀寵、狐媚小皇帝的妃嬪,殺了她們,佈局成意外之死的假象,如此就不會引起重視,也不會查到她身上。只是她沒想到太後娘娘下旨徹查,更沒想到燕王殿下會查到她身上。”
大殿死一般的沉默,連某些人的驚呼聲都清晰地聽見了。
蘭卿曉看著蕭太妃,蕭太妃依然僵冷地坐著,那張臉龐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死白,那雙空洞的眼眸沒有焦距,眼神散亂,好似不知道應該看向哪裡。
月昭儀坐在公磚上,顫得越發厲害,好似墜入冰窖裡,身如篩糠。她清秀的眸子忽然落下珍珠般的晶瑩淚珠,纖纖素手插入發髻裡,把發髻都扯散了,好似頭疼得快要爆裂,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劇痛。她連續地搖頭,嘶啞地呢喃,“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不是……”
所有人都看著她,這個溫婉謙和、性情淡泊、與世無爭的妃嬪,終於被那繡娘說的話擊潰。有人同情她的命運、遭遇,有人冷目旁觀,有人看好戲一般無動於衷,有人唏噓感喟……
慕容文暄也不好過,彷彿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又好似最醜陋不堪的秘密被人揭開,暴露在日光底下,丟盡顏面。
蘭卿曉看著潰亂到幾乎發瘋的月昭儀,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憐憫。
月昭儀並沒有錯,這人生的命運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切都是由她的親生母親操縱。現在她才崩潰地發現,原來她的爹孃是養父母,她一向敬重的蕭太妃是親生母親,而親生母親竟然把她和親哥哥拉扯到一起,變成夫妻……教她如何承受這醜陋、剜心、痛徹心扉的真相?
燕南錚冷若冰霜,如天神一般冷漠地俯視芸芸眾生的喜怒哀樂。
劉嵐徹低聲道:“這是真的嗎?你不會是瞎編的吧。”
燕南錚冷淡地瞥他一眼,不打算理會他,問蕭太妃道:“太妃沒有話想說嗎?”
蕭太妃死氣沉沉地坐著,宛若一具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陰冷的聲音讓人覺得冷颼颼的,“燕王說的故事離奇曲折,不知是從哪些話本、傳奇看來的?這種故事聽聽便罷了,不值得大做文章。”
“為什麼……為什麼遺棄我又操縱我的命運?為什麼要我進宮選秀?”月昭儀盯著她質問道,語聲嘶啞幹澀,淚水漣漣的小臉彷彿撕裂了一般,兩隻手不停地捶打宮磚,狀若癲狂,瀕臨崩潰,“為什麼這麼做……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願……我不是人偶,更不是你隨意丟棄、隨意操控的棋子……”
“月昭儀挺可憐的。”沈瑤環唏噓道。
“想不到這幾樁撲朔迷離的命案隱藏著一個可憐可嘆的身世秘密。”雲嫋嫋嘆息。
蕭太妃的嘴唇微微顫動,溫柔、痛苦、憐惜等諸多情緒在她面上彌漫開來,然而,她終究什麼都沒說。
劉太後饒有興致地飲茶,好似周遭的風起雲湧都與她無關。
劉嵐徹揚聲道:“太妃娘娘,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真兇,知道月昭儀是你的女兒,你再硬撐也沒什麼意思,不如痛痛快快地認罪。敢做就要敢當,這才是瀟灑痛快的人生嘛。”
蕭太妃抿著唇,不發一言。
燕南錚正要開口,蘭卿曉卻先開口了:“太妃娘娘,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親生女兒,為了她能夠前程錦繡,一生無憂。可是,你選擇了一條絕路,把你自己和親生女兒逼瘋、逼上絕境的路。你看看月昭儀,她快崩潰了,他無法接受這個醜陋的真相。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嗎?這就是你想得到的結果嗎?或許你覺得燕王殿下不查案,不揭發月昭儀的身世秘密,她就不會痛苦、崩潰,可是這只是自欺欺人。你做過的事,犯下的罪孽,並不會因為別人不知道而不存在。傷害已經造成,罪孽已經犯下,無法改變。”
這番話擲地有聲,情理皆在,讓人無法反駁。
雲嫋嫋的心蕩漾起圈圈漣漪,卿卿的確洞察人心、伶牙俐齒,寥寥數語就擊中蕭太妃的要害,從而擊潰她。
劉嵐徹再一次對卿卿刮目相看,連燕王都說不出這種話,卿卿的攻心術越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