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彤想要抽出手來,卻終於還是沒有。
就那樣任憑他握著。
曾經趙安彤的內心,可以堅強到似乎無懈可擊,直到,一份並不曾期待的感情翩然而至,甚至,那份感情還只是朦朧的一點火星,卻正在蠢蠢欲動的想要燃燒成一場漫天的花火。
一片大好的春光彌漫,洞房花燭夜終於有點步入正軌的意思。
然而,丁遠承松開了趙安彤的手,頓了頓,道:“彤兒,對不起。”
這是今晚丁遠承第二次道歉。
“彤兒,如果你可以信任我,我想……我助你興遼城,合季夏,得天下。”
作為憬城的少主,“興遼城”本就已經不可思議了,更遑論“合季夏,得天下”!
這樣一個洞房花燭夜,恐怕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起起落落中,趙安彤已經開始懷疑丁遠承是不是喝醉了,帶著狐疑的目光望向丁遠承,道:“少主,你可知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話?你是憬城少主,未來的城主,少主到底想試探我什麼?”趙安彤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冷冷的,任憑誰也不願意三番五次被戲弄和質疑。
“彤兒,我是認真的。這天下,已經分了五百多年了,是該到了合的時候了,只有像彤兒這樣的明君,才有資格一統乾坤。”
“少主把天下都送給了我,少主想要的又是什麼?”趙安彤的話更冷了。
“請彤兒擔著這份不實的夫妻名份,直到彤兒坐上天下之主的寶座。”丁遠承平靜的說道。
“不實……夫妻名份?”
“等彤兒做了天下之主,這世上就再也不會有丁遠承,既然不能陪你終老,我絕不會玷汙彤兒分毫。我想要的……”伴隨著一聲苦笑,丁遠承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戶,初秋的晚風夾著山裡花草樹木的清香,吹進陣陣涼意。
“我曾經做過一件錯事,我想過很多辦法去彌補,可是至今都沒有改變,我這一生,都只想要繼續去彌補這個錯誤,否則,恐怕,就是他日黃泉路上魂飛魄散我也不會安心。”
要彌補什麼樣的錯誤,能讓一個人可以放棄顯赫的地位,放棄他應該守護的城邦,放棄所有的一切?
趙安彤想不出。
只是,那背影太落寞,讓人動容。
丁遠承轉過身來,滿臉的悲愴,趙安彤情不自禁的有些傷感,那種無形的感染力,是來自心靈的壓迫感,那一刻,有種深深的共鳴從心底深處湧出,盡管想不到那是種什麼樣的遺憾,可卻對那深入肺腑的愧疚之情感同身受。
丁遠承轉過身來,眼裡蒙著一層即將綻放的水幕。
風吹亂了發絲,吹過了衣角,吹向熱烈燃燒的燭火,飄忽的火苗把兩人的身影印在牆上,像湖裡泛起的漣漪,碎了一地的黯然神傷。
“彤兒,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事情的全部,請原諒現在我還不能說,現在我能說的是,只有你成為天下之主,我才能有機會去彌補我的過錯,所以你明白為什麼我會以憬城少主的身份,卻一定要幫你完成大業了吧。只是讓你嫁給我,卻讓你受委屈了。”
趙安彤此刻出奇的冷靜,拋開兒女情長,遼城大郡主胸懷天下,敢問蒼生的氣魄可見一斑。
“彤兒權當少主此刻是以誠相待了,少主這番話,我實在未曾預料,少主想做的這件事,也太過重大了些,彤兒一時半刻不敢作答。”
“這個自然,彤兒自然是要多花些時間去考慮的,今天時候不早了,彤兒就早點休息吧,明早還要去給我爹孃請安,到時候我來接你。”
“你……”趙安彤本來想說“你不在這裡睡嗎”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頓了一下,道:“你要去哪裡?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嗎?”說完又怕丁遠承誤會她在挽留,又說一句:“我是怕你這樣出去,別人會生疑的。”
丁遠承笑答:“前廳旁邊有間書房,我去那裡就是了,你一個人害怕嗎?”
趙安彤目光閃爍道:“不會!我怎麼會害怕,只是……有點不習慣而已。”
“以後你就是這裡的主人了,慢慢會習慣的,早點休息吧。”說完,丁遠承轉身離開。
留下趙安彤一個人,在盛裝的寢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