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看不清你們的臉。”小姑娘逗著手指頭,小聲道。
沐潮生抱著她往精舍裡頭邊走邊說:“娘親還病著,一會見到小寶兒可能會有些激動,小寶兒不要害怕,娘親是絕對不會傷害小寶兒的。”
“嗯!”小姑娘重重應了聲,“我可以親親娘親,這樣娘親就會很開心啦。”
說完這話,小姑娘忽然反應過來,她瞅著沐潮生,驀地小腦袋栽過去,飛快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沐潮生腳步一頓,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淺淺淡淡得還縈繞在鼻尖,小嘴還嬌嬌嫩嫩的,就像清晨初初綻放的白梔子一樣,含著露珠,可人極了。
小姑娘在沐潮生身上洋洋得意地晃了晃小身子:“我親親了爹爹,爹爹有沒有開心一點?”
沐潮生沉默良久,才聲音沙啞地應了聲,他抬頭,將湧上眼眶的那點酸澀壓了回去:“很開心。”
小姑娘高興了,也就沒注意沐潮生要抱她去哪,待到腳尖落地之時,她才發現,這會自己站在個輕紗縹緲的偌大廂房裡頭。
整個廂房沒有立柱,也沒有屏風案幾,只有從橫梁垂落,掛在窗牖門扉上,做遮擋光亮只用的輕紗帷幔。
小姑娘好奇地踏進去,腳下一踩,也是軟綿綿的,竟是鋪了厚厚的毛褥子。
沐潮生示意小姑娘跟上,他徑直往裡,走到最裡間才駐足。
小姑娘就聽他聲音輕柔的說:“初棠,小寶兒找回來了,我帶她來看你,你莫要激動,小心嚇著她。”
緊接著,是嘩啦嘩啦一陣鏈條碰撞的聲響。
小姑娘撩開輕紗,就見裡頭本該是擺放床榻的地方,沒有床,只有鋪了幾層的毛褥子,薄衾和軟枕隨意地擺放在上面。
毛褥子上,坐著個青絲披散的女子,她穿著白色的寬大中衣,赤著腳,無聲無息地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小姑娘走進來,那女子眼珠轉動幾下,最後定格在她身上。
只見她沒有血色的嘴皮囁嚅幾下,甚是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小寶兒……”
她抬起手來,又是一陣鏈條嘩啦聲,小姑娘此時才看到,女子的一雙手腕上,竟是被鎖著拇指粗細的金鏈條,那鏈條的另一端則沒進牆壁裡頭。
許是怕傷著了肌膚,她手腕上還仔細纏了幾圈柔軟的白紗布。
沐潮生面無表情,他摸出鑰匙,蹲身給她開啟金鏈條:“初棠,不要嚇著小寶兒。”
該是這話起了作用,戰初棠雙腕沒了束縛,她也沒動,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小姑娘。
小姑娘見沐潮生收好鏈條扔一邊,她問:“為什麼要鎖著娘親,娘親又不是小狗狗。”
沐潮生對小姑娘招手,挨著戰初棠坐下,拿起篦子給她梳頭發:“你娘親想你想得厲害的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總會做出一些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事來,如今你回來了,自然不用再鎖著她。”
那幾年,他已經失去了女兒,所以,他不能再失去愛妻。
小姑娘蹦跳著走過去,她站戰初棠面前,先是仔仔細細地看她臉。
膚白如乳,娥眉杏眼,瓊鼻櫻口,真真端莊好看,最為特別的是,她嘴角邊長著一顆硃砂美人痣。
“咦,我和娘親長的好像哪。”小姑娘在端王府之時,用的是映照十分清楚的水晶琉璃鏡,故而對自己的相貌很清楚。
沐潮生將戰初棠的長發鬆鬆挽在腦後,用一根棗紅色發帶繫著。
他理所當然的說:“你是你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自然像她的,你只有眼睛像我。”
戰初棠似乎明白小姑娘在說她的臉,她驀地翹起嘴角,眼梢一彎,就朝小姑娘笑了。
頓時,那張臉,美若繁花,灩瀲生輝,特別是那點硃砂美人痣,清媚幽蘭,猶如雨後紅海棠,怒放妖嬈,烈焰紛飛,讓人見之不忘。
小姑娘被晃了眼,張大小嘴驚嘆道:“哇,娘親好好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大美人兒。”
戰初棠微微偏頭,她伸手想碰觸小姑娘,然又怕嚇著她,指尖還沒碰到就飛快縮了回去。
沐潮生握住戰初棠的手,又拉起小姑娘的,慢慢的將小手放在大手心裡:“初棠,是小寶兒,我知道你認得的。”
戰初棠手指頭在發抖,她眼巴巴地望著小姑娘,笑著笑著,就有晶瑩的濕潤從眼角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