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要將那一點的琵琶骨給洞開一點,容倒刺透過,方才能取出箭矢。
這個過程接近酷刑,還十分漫長,且息扶黎還必須時刻清醒著,生生捱過去。
眼看一個時辰過去,箭頭正反兩面的倒刺,才能透過一面,沐岸灼只得削掉周遭泛黑的皮肉,兩根手指頭摳進肉裡旋轉箭頭,順著方向慢慢地退出來。
息扶黎臉色煞白,額頭鬢角冷汗涔涔,他視野已經模糊,嘴裡的木棍早換了四五根,每一根都是被他生生咬斷的。
原本暖調的瑰色薄唇,此時血跡點點,似乎下一刻他閉上眼就再醒不過來一樣。
但他背脊仍舊挺得筆直,像懸崖峭壁間的青松翠柏。
他甚至還能記起時辰,再抽冷氣的間隙對伏虎道:“給酥酥送晚膳過去,加雞腿,用蜂蜜烤炙一下,她喜歡用甜的……”
沐岸灼看他一眼,手下力道輕了幾分。
伏虎低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喏,屬下這就去,世子無須擔心。”
息扶黎看他一眼,又是一波劇痛襲來,只聽得咔一聲,他將圈椅扶手徹底捏成粉碎。
伏虎出了主營,他冷著臉,直接去了夥頭營那邊,不放心旁人動手,硬是自個挽起袖子,簡單做了幾樣小菜,外帶兩個雞腿。
小宅院的兩姑娘早餓的肚子咕咕叫喚了,姜阮喪氣地趴案幾上:“阿桑,好餓啊,會不會大黎黎和大師兄太忙,把我們給忘了?”
阿桑是習武之人,兼之又在長身子骨,更是餓的快。
此時她覺得自個能啃下一頭牛:“不然,我帶你出去找吃的?”
姜阮搖了搖頭:“不行的,你也不要出去亂轉,城裡還有毒,大師兄和大黎黎很忙的,不能添亂,再等等。”
說完這話,姜阮把腰間荷包翻轉過來,找到最後兩顆松子糖,她嘆息一聲,給了阿桑一塊,發愁地將松子糖丟進嘴裡。
舌尖卷著甜香甜香的糖,她含糊不清的說:“我要換個大荷包,每天都把荷包裝得滿滿的。”
阿桑甚是以為然地點頭:“對,我以後也掛個,要大的,都裝肉幹。”
這話間,伏虎提著食盒大步進來,嗅到香味的兩姑娘跟饞嘴的狗崽子一樣湊上來,頭挨頭往食盒裡頭瞅。
“世子那邊,咳,有些忙,”伏虎邊說邊將碗筷擺出來,“往後都是我給你們送吃的,旁人給的莫要用,現在城中毒源未清,又還有夷戎百姓在,牛鬼神蛇都有,小心些總不會出錯。”
兩個嬌嬌的姑娘一徑點頭,乖巧又聽話。
伏虎笑了:“喏,世子吩咐的,給你們加的雞腿。”
他說著,端起白瓷盤,讓兩姑娘一人拿一個。
姜阮正想拿,倏地反應過來,連忙摸出幹淨的帕子裹著點,才捏起來秀氣地啃著。
阿桑沒有那麼多顧忌,她直接抓起就往嘴裡塞,畢竟,實在餓得很了。
姜阮啃著又甜又香的雞腿,她彎著眉眼問:“大黎黎還在忙嗎?”
伏虎眸色微閃:“嗯,很忙,最近都不太有空過來,酥酥想要去哪,直接跟我說就成。”
“哦,”姜阮瞬間就覺得嘴裡的雞腿肉沒滋味了,她訥訥垂眸,低聲說:“我不去哪,我不出院門,伏虎你幫我準備點紙筆吧,我在院裡練練字。”
阿桑看她一眼,前幾日在路途上,她還說見著端王世子,有諸多話想說想問來著。
伏虎自然同意,小姑娘從小就特別聽話,分得清輕重緩急,是以,他也就放心了。
姜阮和阿桑用起晚膳來,伏虎也沒走,他稍坐了會,就發現兩個姑娘,明顯姜阮的禮儀規矩更好一些。
默不作聲地用膳,半點聲音都沒有,打小在姜家學的規矩印在骨子裡,這麼多年,便是桃源裡的沐家人不曾多加教導,她也是沒忘。
阿桑則要隨性一些,也可能是和性子有關,動作雖不至於粗魯,但也沒姜阮身上那股子貴女的氣質,多了一些性情中人的灑脫。
飛快用完膳,兩姑娘還自發將碗筷收斂進食盒裡。
伏虎起身提起食盒:“一會我會送水過來,院子裡的井水不要用。”
姜阮點頭,她咬了咬唇說:“那個伏虎哥哥,你要多提醒大黎黎,讓他注意身子。”
伏虎扯了扯嘴角:“我記著了。”
姜阮送他出去,兩人離得近,才走到院子裡,她忽地皺起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他。
伏虎心頭一跳,狀若平常的問:“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