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嘴裡含著果肉並不咬,而是一點一點擠壓出甜甜的果汁,那味道慢慢地蔓延到整個嘴巴裡,便像渾身上下都是甜的,能讓她覺得心情好一些。
息扶黎揚手,捏著最後一顆野果:“可還要用?”
小姑娘搖頭,因著果子在嘴裡滾來滾去,面頰就時不時鼓起,頗為可愛。
既是不用,他直接扔進了自己嘴裡,咬兩三下就吃下肚。
“你在怕甚?我不是說了麼,有任何話都可以跟我說。”息扶黎單膝屈起,一隻手擱膝蓋上。
小姑娘垂下睫羽,長翹的睫羽微微顫動,像蝴蝶的翅膀。
良久,她才說:“那不是夢,大黎黎你早就知道神仙姐姐就是我對不對?”
鳳眸深邃,琥珀灩瀲,恍如銀月碧波,他勾起嘴角:“是或不是,該發生的不是都沒發生?你五歲在黑市,我來救了你,所有的一切就都改變了。”
小姑娘抓著空涼的藥碗:“如果目下的一切是真的,那夢裡發生的那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
息扶黎說:“上輩子,我將那些事歸為上輩子發生的,然後機緣巧合,我們這輩子提前知曉了,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包括生和死。”
“上輩子?”小姑娘愣愣地看著他,一臉的茫然。
息扶黎嘆息一聲,有些心疼,雖說都是偷得一世茍活,但小姑娘和他又很不一樣,他那會直接一睜眼就什麼都清清楚楚的
可小姑娘是單單純純地活了十多年,什麼都不知道,還將自個的殘魂認作神仙當依靠。
他抬手,大掌揉了揉小姑娘的青絲,掌著她後腦勺將人拉近,低聲在她耳邊說:“酥酥,你就是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眼下你多的,只是一段記憶,如果這段記憶讓你不開心,我們可以忘掉。”
小姑娘摸著他手背,像菟絲一樣攀附著:“大黎黎,你說我們是提前知道的,所以可以改變,那桃源沐家,我爹我娘還有師兄他們,我是不是都能做些什麼,不讓他們出意外?”
“是!”息扶黎斬釘截鐵地道,“不過你一個人力量太單薄,你可以告訴我,我都會幫你的。”
聽聞這話,小姑娘死死抓著他的手,吐出一句話:“是醫典,他們想要沐家的醫典。”
息扶黎眸光一厲:“誰想要?二皇子麼?”
小姑娘搖頭:“我不清楚,我記不得了。”
“好了,沒事,”息扶黎拍了拍小姑娘腦袋,“記不得也無所謂,我會給大哥去信,讓他多注意京中動靜,再給我一些時日,等我回京。”
小姑娘點了點頭,她忽的不放心的又問:“我真的不會變成另外一個姜阮?”
這樣有些怪力亂神的事,小姑娘心中實在沒底。
“不會!”息扶黎認真道,“我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聞言,酥酥鬆了口氣,她低著頭摳著藥碗邊緣說:“其實我不怕歷經那些,只是我怕不認識大黎黎,我在夢裡見過你好多次,可是每一次我們都不認識,我很急,我想朝你走過去,但是,但是我走不過去……”
這話說得讓人心酸,也讓息扶黎生了些後悔出來,早曉得今日,上輩子他就該主動一些,哪怕僅有那麼一次,走向她,跟她說——
“姜阮,幸會!”
小姑娘軟軟的手指頭勾著他的手,歪頭黑眸晶亮地望著他:“不過真好,大黎黎這一回在黑市救了我,沒有像上輩子那樣。”
那根細細的手指頭,軟綿綿的像蠕動的白蠶一樣,在他手心裡勾來勾去,也像勾在他心上。
小姑娘的眸光純然,滿眼的信賴,叫息扶黎心頭微刺。
他忽然說:“我當初救你,也是不懷好意的,我甚至不準姜家把你接回去,因為你往後福運很好,我想讓你先跟我處出感情,再分一些福運給我。”
小姑娘睜大了眸子,從來沒想過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隱衷。
息扶黎輕咳一聲,略微不自在的道:“你要生氣也可以,但氣過了就不準跟我鬧,知不……”
“不生氣,”但見小姑娘軟糯嬌俏,彷彿初春的花蕾,“大黎黎後來對我好,也是真心實意的對不對?”
說道這,她斟酌片刻又說:“便是你送了我回姜家,我可能早晚還是會被奶孃他們丟了的,姜爹爹和玉珏大哥是很疼我,但是在後宅,他們並不能時刻都照看到我。”
“而且,”小姑娘眼底有某種光亮冉冉升起,她湊近青年,輕輕彎了彎嘴角,“如果我真有福運,我願意分給大黎黎的。”
小姑娘的氣息,綿軟溫熱,又帶著剛才野果的清甜,像是一汪汩汩溪流,躥入心間,甜得醉人。
息扶黎呼吸一頓,目光定格在小姑娘的眼梢嘴角,彎起的眼梢,還有上翹的嘴角,那分明是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