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佩玖心下嘆息,她鬆口道:“好,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姜酥酥折身往回走,她走的不慢,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一樣,頭重腳輕不著力。
拾阼階而上,侯在門外的伏虎遠遠看她過來,當即一驚,趕緊朝廂房裡回稟道:“世子,酥酥過來了。”
姜酥酥站在門牖外,她朝伏虎彎了彎眉眼。
小姑娘小小的一隻,全身都攏在厚厚的披風裡頭,青絲披散垂落,細軟如綢,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毛茸茸的無害氣息。
門牖開啟,草草披著外衫的青年沉著臉,他目光銳利,唰地掃向小姑娘,立馬不贊同地皺起眉頭:“姜酥酥,誰準你這模樣過來的?”
他似乎有些生氣,可動作飛快地扔了個暖暖的湯婆子丟姜酥酥懷裡。
一霎那,滾燙的溫度從姜酥酥懷裡蔓延而起,那溫暖幾乎灼傷她的指尖。
“大黎黎……”她舌根發澀,鼻子又酸起來。
息扶黎側身:“快進來。”
小姑娘衣衫不整,只披著披風大氅,大晚上的能把人給凍壞。
誰曉得姜酥酥竟是搖頭,她摩挲著湯婆子笑道:“我有兩句話想對你說。”
息扶黎眼皮一跳:“你想說什麼,先進來再說。”
姜酥酥垂下眼瞼,神色莫名:“大黎黎,我跟你說過的,往後不會嫁人。”
聽聞這話,息扶黎薄唇瞬間抿緊。
“你也說過,你沒有喜歡的姑娘,往後不會娶親,那你,”姜酥酥似乎用盡了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她無措地捏著湯婆子,“能不能娶……”
“大嫂,你來接酥酥的麼?”息扶黎目光越過小姑娘,落到阼階下的陰影之中,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
我?
最後一個字音已經到了舌尖,硬生生散了音,化作一點委屈,像流水一樣四處流溢,再凝聚不起。
她睫羽顫動,腳步一轉,厚厚的披風帶起泠然的弧度,竟是什麼都不再說,旋身離開!
沐佩玖眸光微凝,她藉著簷下宮燈氤氳的薄光,將青年深沉的目光瞧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是故意的?
“姊姊,回吧。”姜酥酥路過沐佩玖身邊,她指尖發抖地抓住她手,聲音裡已經帶著不堪一擊的哭音。
沐佩玖點了點頭,她用力牽著她的手,無聲的給予她力量:“酥寶兒,其實我觀……”
“姊姊,”姜酥酥喊了聲,綿軟之中帶著一點傷心,“來年開春後,我想和阿桑去遊歷,見識四海山川,把師父說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沐佩玖沉默,她回頭看了眼聽雨軒的方向,隱約之中似乎還看到息扶黎站阼階前的身影。
“可以的,出去見識一番也好,不然你永遠不知道這大千世界到底有多精彩。”沐佩玖聽到自己這樣說。
姜酥酥良久之後,才低低唔了一聲,算是應了。
站在涼露阼階上的息扶黎揹著手,任憑隆冬寒風吹在身上,他半點都不覺得冷,反而出奇的冷靜。
伏虎斟酌片刻,大著膽子道:“世子,屬下覺得酥酥對您好似生了些別的感情。”
說完這話,他居然手心後背都生了汗。
息扶黎仍舊看著小姑娘離開的方向,好一會才說:“那又怎樣?”
伏虎訝然,這麼多年,自家世子對酥酥的感情,他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那絕對是最為特別的。
息扶黎嘴角浮起譏誚:“我年長她十歲,縱使年紀不是問題,可她如今尚幼,又怎知目下的迷戀不是一時的?”
畢竟,一時和一輩子,一個太短,一個太長。
伏虎皺起眉頭:“屬下覺得,您在酥酥心裡地位非比尋常,酥酥周遭不僅只有世子一人年長,姜家的,還有她九位師兄,他們都年長,但屬下沒看到酥酥待他們和待世子一樣。”
所謂旁觀者清,約莫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