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如今人削瘦了一大圈,眉目之間多有狠色,他甚是艱難地跪下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永元帝睜眼:“起吧,都這個時辰了,你不在府裡好好養傷,進宮來作甚?”
二皇子被蘇英蓮攙扶著起來,他一字一句的道:“兒臣探得訊息,端王府中有前朝聖手的木家神醫在,據傳木家祖傳醫典驚天地泣鬼神,其中更有起死回生的藥方,而木家人更是能起死人肉白骨。”
永元帝目光一凜:“前朝聖手木家,早絕跡多年,又豈會在端王府?”
二皇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息瑾瑜昨日剛娶的世子妃,就是木家人,有禦醫親眼所見,在獵場,端王都只有一口氣,可那姑娘進去後不久,端王就保住了生機,如今分明必死無疑的端王都還活的好好的,必定是木家人出手了。”
永元帝目光幽深的看著底下二子,一時間神情莫測。
二皇子顯然是有備而來:“父皇,端王府分明找到了木家人,可明知父皇龍體欠安,還隱瞞不報,這等居心叵測,實在可恨。”
永元帝摩挲著指腹,良久才說:“朕都不知曉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二皇子上前半步:“父皇,獵場那日,院正親眼所見有人餵了端王一粒藥丸,院正恰好認得那藥丸,那正是前朝盛傳可以續半條命的清風丹,而這清風丹只有木家人才有。”
聽聞這話,永元帝坐不住了:“宣院正。”
須臾,院正前來,將那日之時細細說了一遍,末了道:“陛下,微臣並不能十分肯定那是清風丹,故而此前二皇子問起微臣,臣也如此照實說,但不管是不是清風丹,能保住端王一口生機,那藥丸想必很是了得,也非一般的大夫能製出來的。”
二皇子適時補充:“父皇,兒臣探聽過了,喜瑾瑜的世子妃,有九位師兄,這九人都姓木,且她的生父,也正是姓木。”
彷彿,一應都無甚好說的了。
永元帝只考慮了幾息,便下令道:“來人,宣端王世子和世子妃覲見。”
二皇子此時可憐兮兮地湊過來:“父皇,若瑾瑜世子妃當真是木家人,兒臣這傷還請父皇開恩。”
永元帝表情淡淡地看著他,良久才點頭道:“你是朕的兒子,朕自然不會不管你。”
得了這話,二皇子眼睛一紅,孺慕又感動地看著永元帝。
“行了,又不是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永元帝呵斥了聲。
二皇子咧嘴笑了,他蹦跳到永元帝面前,殷勤地斟了茶水,確定溫度不燙,才抖了抖袖子,雙手奉到皇帝面前:“父皇,喝茶。”
永元帝接過,慢條斯理地呷著,他也就沒看到二皇子眼底一瞬間爆發出的精光。
“你若無事,就回去歇著。”永元帝放下茶盞,眼見外頭暮色四合,遂開始趕人。
二皇子眨了眨眼,甚是古怪地笑了起來:“兒臣自然是有事。”
永元帝看向他,不明所以。
二皇子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兒臣要留在宮裡,承襲父皇那張龍椅啊。”
永元帝勃然大怒,他一拍龍案,大喝一聲:“來……”
然,一句話都沒說完,他只覺心口突然絞痛,嘴裡噴湧出大口的鮮血。
他驚駭莫名,指著二皇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英蓮嚇的亡魂大冒,他渾身顫抖,站都站不穩,跪地上根本不敢抬頭。
二皇子笑得極為暢快,多年來的爭奪,都沒有目下來的讓他縱興:“父皇走好,您的東西,兒臣會好好承襲,不負父皇多年來的厚望,至於敢於毒殺父皇的端王一家,兒臣必然一個都不會放過!”
永元帝做夢都沒想到,他多疑防範了一輩子,最後竟是栽在自個兒子手裡。
毒來的烈,不過幾息的功夫,永元帝就沒了生息。
二皇子將人從龍椅上拽下來,他自個坐上去,從懷裡掏出明黃聖旨,朝蘇英蓮扔過去道:“小蘇子,父皇的傳位昭書你可要收好了,興許一會就要用上了。”
蘇英蓮腦門都是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二皇子說了什麼話他一個字都沒聽清,只哆哆嗦嗦的將那聖旨塞進懷裡。
息扶黎接到宣見口諭時,正是酉時末。
端王府裡已經將沐佩玖送走,另外還放了一批下僕的沐休,息扶黎正正將從邊漠帶回來的五百精兵安插進府。
他陪著姜酥酥在庭院裡頭消食散步,兩人正你儂我儂,十分親密。
皇帝宣見,他本能覺得不對,只得讓姜酥酥暫且去隔壁姜家,姜明非好將人連夜送出城。
息越堯似乎也早有預料,他安頓了端王,府中又叮囑了番,便隨息扶黎一併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