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白胖的樊管事垂首立在男子身旁,恭敬地行禮。
樊思元仍舊倚在窗臺邊上,眼中滿是興味。
樊管事順著他的目光往樓下瞧去,就見方才與他一道吃飯的黃日出與他那侄女正從雅間裡出來正往樓下走。
樊二少爺的目光在林素兒身上打了個轉,嘖嘖兩聲便回到桌邊坐下,閑閑地道,“竟然還有小姑娘請你吃飯,倒是美事一樁。”
樊管事尷尬地笑了笑,摸著肚子道,“少爺笑話小的,人家不過是瞧在咱樊家的名聲上頭,哪裡是因著小的。”
樊思元斜了他一眼,也不多說,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悠悠啜了起來。
樊管事就有些不安地左右換著腳下的重心,他急急解釋道,“是小的來這鎮上認識了那位黃掌櫃,他在鎮上頗有幾分薄面,又是個會鑽營的,小的想著交好了也不是壞事,這才多走動了些,今日他說要領著家中的侄女——”
“好了,”樊思元笑眯眯地打斷他的話,“都是小事,瞧你,這麼緊張作甚,該如何辦便如何辦,咱樊家的大管事走出去也是有體面的。”
他語氣淡淡的,話說到最後,甚至帶上些打趣的意味。
樊管事小心地覷著樊思元的神色,見他並未放在心上,這才悄悄吐了一口氣。
“對了,我前些日子讓你查的事如何了?”樊思元曲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神色也不複方才的輕松。
樊管事苦著臉打哈哈,“少爺,您說的那人小的已經讓人去打聽了,鄰近幾個鎮壓根就沒有這麼一個人,如今又一個多月過去,半點有用的訊息也沒有,是不是——”
是不是訊息有誤。
他眼巴巴地看著樊思元,暗暗補上一句。
樊思元嗤笑一聲,手中的茶盞不輕不重就扔在了桌上。他抱著胸好整以暇地將樊管家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樊三,我記得你跟在我爹身邊也有三十多年了吧,怎麼,如今竟然越活越回去了,這就打算窩在這小地方已經開始養老了啊,瞧瞧你這身子,再過兩年,還能走得動道麼。”
樊管家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滴落在衣襟上,他不敢多分辨,“撲通”一聲就跪倒在樊思元跟前。
“二少爺,是小的無能,明日定會再加派人手,不敢懈怠。”
樊思元乜了他一眼,忽而呵呵笑了起來。
“起來吧,看看你,好端端的,怎的說跪就跪,這不是鄞州,好了,起來吧,沒這麼多規矩,好好當差就是,莫學那眼皮子淺的。”
樊管事的內衣已經汗濕了,卻絲毫不敢露半分,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又回稟了些府上的雜事,這才擦著汗告退了。
只是他還未跨出門檻時,身後又傳來樊思元涼涼的聲音。
“聽說老大給你兒子在鄞州謀了個好差事,還未恭喜你呢,只是你家那小的在夫人手底下當差也還算不錯,你這做爹的,可不要太偏心了。”
樊管事只覺得背後涼颼颼一片,嘴裡像是含了一枚苦膽,喏喏應是。
樊思元看著樊管家踉踉蹌蹌出去了,彈了彈指甲蓋,輕笑一聲。
“少爺,”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衣男子低眉順眼地稟告道,“鄞州的酒肆去歲攏共盈利一萬五千四百三十二兩三錢,大少爺昨日將賬本送到了老爺屋裡,秦姨娘身邊的章力跟著回來了。”
樊思元不知在想些什麼,只微微頷首,良久,忽道,“去打聽打聽,如今泰安鎮上有沒有能拿到臺面上的酒水。”
青衣男子臉上閃過瞭然,低低應是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