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兒回頭看了一眼早已看不見的黑蘑菇,輕聲道,“爹,剛才在那山腳下,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聲音,”林和安不期然打了個哆嗦,“有什麼聲音,我沒有聽到。”
林素兒看著他爹那有些發白的臉色,知道他想岔了,忙道,“不是,我聽著像是刀劍相撞的聲音。”
林和安顯然鬆了一口氣,不是鬼神之類就好。他輕松地道,“怎麼會有刀劍的聲音,估計是你聽錯了吧。”
林素兒的神色卻是半點不輕松,“爹,你有沒有聽人說過梧桐山?”
“梧桐山?”林和安慢慢地搜尋著記憶,“噢,就是通往縣城要經過的吧,爹聽人,”他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隨後結結巴巴地道,“你的意思是,方才那座山就是梧桐山?”
林素兒點頭。
林和安臉上頓時露出後怕的神色來,“還好咱們走得快,那山裡可是有一窩悍匪,爹聽人說過,那悍匪在沿途的路上設關卡,吃卡拿要,若是不高興了,搶了財物還要傷人,就是縣衙也曾幾次派兵丁圍剿,可惜都不了了之。”
林素兒點頭,前世到她身亡之時,這梧桐山還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所在。那縣城裡不能自給自足的貨物,總是要比其他地方貴上幾倍,因為裡頭還要算上過梧桐山腳的過路費。
重活一世,她竟然完全忘了還有這麼一遭,難怪臨走前,曾掌櫃話裡話外都贊她有勇有謀,她還當是說上回與好酒坊打擂臺之事,原來竟然是說的他們全須全尾地過了梧桐山。
林素兒思忖間,就聽林和安滿是擔憂的聲音,“壞了,咱家還要送酒呢,這往後可怎麼辦?”
林素兒苦笑,碰上這山賊,她也沒法子啊。
或者,按照以往那些人的法子,給人家上貢銀子?也不知人家樂不樂意,還有就是,林素兒心疼錢。
這些銀子都是他們一家人起早貪黑,不知忙活了多少日才賺來的,那悍匪什麼都不用做,只在山上佔地為王就行,未免也太舒服了些。
父女倆各懷心事,除了請薛太醫之事,又添了一樁煩惱。
待到申時末,驢車馬上就要到泰安鎮了,林素兒搓了一把臉,道,“爹,待會咱也別說悍匪的事吧,娘她們也幫不上忙,不過是白跟著擔心罷了。”
林和安也說好,這才收了臉上的憂色,繼續趕起車來。
很快,兩人就進了泰安鎮,還沒到林氏鋪子門口,林果兒與林東子就已經迎了上來。
“二姐,爹,你們回來了,累不累啊,”林果兒急急沖了上來就去接林和安手裡的鞭子,林東子卻是圍著驢車,盯著車上的東西眼冒綠光。
“吃,好吃的,”他不自覺嚥了一口口水,眼珠子粘在車上那紙包上不動了。
林果兒拿著鞭子,毫不客氣就拍在他的小腿上,“去去去,就知道惦記著吃的,幫二姐把東西拿進去,咱把車卸下來。”
林東子嘟著嘴,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小胖手就朝那幾個紙包伸去,顛顛摟著就沖進了屋。
“娘,娘,有吃的,有吃的——”
林素兒好笑地看著他跑得飛快,與林果兒一道將車上其他的東西卸下來也進了屋。
片刻鐘之後,林家飄起了晚飯的香味。
林東子頭也不抬,一張臉都栽到碗裡去了。
就是林果兒幾次從旁捉弄,他也只是撇撇嘴,繼續與美食奮戰。
“素兒,這酥肉味道倒是不錯,應該不便宜吧,”王氏給林東子夾著菜,“還有那些尺頭,光鮮的也就算了,那深色的尺頭,怕是你們穿著不大好看。”
“娘,攏共就沒花幾個錢,”林素兒朝她爹眨了眨眼,“在縣城裡都是再尋常不過的,那深色的尺頭,就是給你做衣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