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文氣得指尖發抖,好一會才穩住身形,呆立在門口半晌,這才慢慢拖著步子往回走。
他死死捏著手中的碎銀子,腦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嗤笑聲。
“喲,這不是咱們清貴的林大秀才麼,這是怎的了,蔫頭蔫腦的。”
“自然是夜裡被掏空了唄,兩處媳婦,怎生受得住。”
兩個男子肆無忌憚地調笑著,絲毫不理會林永文越發陰沉的臉色。
“讓開——”
林永文沉著臉看著眼前的兩位同窗。
瘦高個叫劉伶,是泰安鎮上劉家米鋪的獨生兒子,矮胖的叫龐敦,是劉伶的小跟班。
兩人因為才學相貌都遜色於他,平日裡就對他多加刁難。
“嘖,我看你還能嘚瑟幾日,”劉伶抬著下巴,滿臉鄙夷地道,“在歲考上爆出那等不要臉皮的事,我若是縣太爺,肯定要請來學政革了你的功名。”
龐敦連連點頭,樂呵呵道,“胞弟沖進來鬧事,我還是頭一回見識,也是新奇得緊。”
兩人一唱一和,林永文的臉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了。
昨日是秀才們的歲考,得知學政會親自來,他們俱是卯足了勁想要在學政跟前露臉,為了這次歲考,他已經好些日子不管其他的事了,一門心思只在屋裡溫書。
一切都按照他預料的那般進行著,他那手顏體先是得了學政的誇贊,隨後看了他的答卷,學政又贊不絕口,直誇他日後有前程,哪知,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林永武不知怎的就闖進了考場,二話不說,揪住他的衣襟就開始拳打腳踢,考場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
等到衙役將林永武拉開,他的好弟弟就坐在那裡嚎啕大哭起來,將他與陳氏的那些事全都倒了出來,甚至謊稱陳氏肚子裡如今懷了他林永文的種。
一場鬧騰,同窗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這都不打緊,那學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吩咐人將林永武帶了下去就沒有再理會他。
離昨日過去已經一日功夫,他就這樣被晾著。
“喂,林永文,抱著你的破爛趕緊回去山溝溝裡吧,再在我跟前晃悠,哼——”
劉伶趾高氣揚地推了他一把,隨後與龐敦揮揮袖子就要走人。
林永文腦中那根一直緊緊繃著的弦頓時就斷了。
這一日積累下來的憤怒惶恐當場便爆發。
他扭頭就揪住劉伶的衣袖,一個拳頭就沖他的臉招呼過去。只聽得“哎呀”一聲,劉伶就捂住了眼睛。
龐敦哪裡會坐視不管,當下也朝林永文撲了上去。
三人頓時扭打成一團,手指掐,牙齒咬,腳尖踢,與那鄉間的婦人打架一般,全無章法。
一盞茶的功夫後,三人都狼狽地垂頭站著。
林永文的頭發散了,臉也被抓花了,右腳的鞋子也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
劉伶一隻眼圈全是青紫,嘴角也破了,下巴處還有個清晰的牙印。
龐敦除了衣服淩亂些,倒瞧不出有什麼異樣。
一身青黑長衫的學政曾範冷冷將三人打量了個遍。
“姚山縣的秀才們可是讓本官大開眼界啊,當街打架,哼。”
三個秀才俱是羞愧地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林永文此時腸子都悔青,他怎的就會豬油蒙了心與這兩個不入流的東西起了沖突呢。
他低頭檢討著自己的失常舉動,猛地聽到了上頭學政提起了他的名字,他滿臉驚駭,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