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正坐著三位年輕的公子,當中一位生得極其俊俏,店小二正一臉諂媚地與他說著什麼。
那桌旁邊,隨意坐著四五位身穿短打的精壯漢子,陸長風在掃過幾人的手時,眸色不由深了。
他正要開口說話,林素兒已經騰地起身往年輕公子那一桌走去。
陸長風敏銳地發現,就在林素兒走動的瞬間,幾位精壯漢子都坐直了身子。他立馬跟了上去。
林素兒走到那幾人跟前,目光先落在桌上那壇酒上,“小二,這便是你們樓裡最好的酒水了?”
被人打斷的小二有些不悅地抬頭,見是方才進來的客人,只好強壓下心中的不喜,“客人,這白玉光自然是咱們樓裡最好的酒,便是比姚山樊家的酒還要好,聽說他們還新出了什麼武陵酒,跟咱們的白玉光相比那也是差得遠了。”
林素兒氣樂了。
方才她聽這小二信口開河用酒糊弄客人就不爽了,此時再聽他貶低自家的酒,頓時就堅定了多管閑事的決心。
“這酒我瞧著不過一般,”她端起酒壺往酒杯裡倒上一杯,“酒氣斑雜,發酵時便未徹底,”她端起酒又仔細看了看,“嗯,不夠澄清,壓榨後沒有火焙吧,還有……”
她端著酒杯侃侃而談,陸長風的嘴角翹了翹。
小二的臉上已經是青一陣白一陣,待到林素兒說這酒勾兌過水時,整張臉都已經拉了下來。
“你信口雌黃,小店不歡迎你。”
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林素兒雙手背在身後,淡淡地道,“生意人最講究誠信,貴店鋪麼,呵呵。”
那小二已經氣得擼袖子了。
原本一直坐著未說話的三位年輕公子都站了起來。
“這位姑娘,多謝相告,不知什麼酒才算得上是好酒,該如何辨別?”
說話的是一位唇紅齒白的小公子,只見他面板白皙細嫩,五官精緻,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風範。
只是有些太媚氣了。
林素兒暗自想著,嘴上卻道,“公子客氣,若說這酒,不外乎也就是色香味三字……”
兩人一問一答,店小二已經糾集了店裡的四五個夥計來趕人。
只是還未近林素兒幾人的身,就被那幾個精壯的漢子狀似無意地擠開了。
林素兒與年輕公子越說越投機,不知不覺,兩人竟就這般站著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
等到兩撥人在酒樓門前分手做別,林素兒還在回味方才的話。
陸長風就道,“怎的,還不捨得了?”
林素兒瞪了他一眼,“你難道沒瞧出來,方才那小公子正經是個姑娘。”
她先前還只是覺得那公子脂粉氣太重,最後看到人家的耳洞,又瞟向那平平的喉結,自然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陸長風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那是個姑娘,如若不然,他能放任她與一個陌生的男子相談甚歡?
不過——
陸長風想到那女子腰間掛著的玉佩,眼中有什麼飛快地閃過。
“哎,沒想到到了這裡也能碰到扮做男裝出來遊玩的姑娘家,京城是不是也能這般?”
話題很快就歪到了京城的禮教上去了。
這一個插曲很快就被林素兒拋在了腦後,眼看著京城越來越近,她的神經又開始繃緊了。
這日,二人到了離京城只有幾十裡的宣城。
進城時,天色已晚,林素兒二人將將進了客棧,瓢潑的大雨便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