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燈光下,薛靖遠的神色有些難看,好一會他才開口道,“我聽說這幾日樊家的少主子親自來了一趟與你簽了契約,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林素兒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事。
她笑著道,“是啊,那日定下來我便讓錢掌櫃與你去說了,怎的了?”
薛靖遠的神色變幻不定,許久才道,“林姑娘,我恐怕不能再與你一道做生意了。”
林素兒心下一驚,忙道,“出什麼事了?”
薛靖遠苦笑,“林姑娘,實在是在下的緣故,”他細細將回家後的事說了,林素兒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薛靖遠的夫人得知自家夫婿在外頭有進項,在妯娌間不免就帶上了炫耀之意,也不知是誰多嘴,鬧得家裡的男人都知道了。
事有湊巧,等家裡的長輩得知林素兒的鋪子如今主要與樊家合作,說什麼就不樂意了,直接讓薛靖遠退出這門生意。
林素兒聽得有些愣神,“樊家怎的了,不能與他家一道做生意麼?”
薛靖遠嘆氣,“都是家裡的長輩的意思,我也不敢多問了,至於這退股的事,”他有些訕訕然,“我算入了哪門子的股,不過是給了姑娘兩個古方子,能做出東西來,全憑姑娘自己的本事,我今日來,就是告訴姑娘一聲,往後不用給我銀子了。”
林素兒雖還在暗自奇怪,卻也極快地回過神來,“薛大哥這是說的什麼話,要不是你的方子,我哪裡能做出好酒來,錢掌櫃,你去看看賬面上還有多少銀子——”
“別,”薛靖遠的臉已經漲紅了,他連連擺手道,“不用了,真不用,姑娘這是要羞死在下麼,等到長風回來,還不得笑話死我。”
他說著話,已經一蹦老高,大步就朝外走。
林素兒跟在後頭叫了幾聲,他頭也不回,慌慌張張跑了。
林素兒的嘴角就壓了下去,她看向錢掌櫃,“這事,您說是怎麼回事,您老在京城浸淫多年,可知道樊家的不妥之處?”
錢掌櫃沉吟了片刻,搖頭道,“在下真不知,樊家的生意做的極大,不曾聽說有何不妥當。”
林素兒揉了揉眉心,“回頭讓人去打聽一二吧。”
等到她回了宅子,便是夜裡睡在床上也不安穩,到了第二天亮,眼眶下就帶了青黑出來。
小桃唬了一跳,大呼小叫地讓人去煮雞蛋,就是陳媽媽也聽說了,親自服侍著林素兒吃早飯,還說了些不要太勞累,要注意身子之類的話。
林素兒哭笑不得,等到用過早飯,她藉口要一個人靜一靜,到了無人的花園裡,仰著脖子道,“我知道你在,你出來。”
她看得眼睛都有些發酸,正暗自懊惱自己是不是犯傻之時,就聽到身後有沙啞的男聲道,“何事?”
林素兒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頭,“你,你怎的在我身後,我找你有事。”
夜梟木著臉,低低地道,“何事?”
林素兒撇了嘴,暗道一聲怪人,嘴上卻道,“我想讓你幫著查查樊家。”
今早她也問了陸管家,後者表示並不知曉樊家有什麼古怪。
一身黑衣的夜梟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微微頷首,一個縱躍,人便消失不見了。
林素兒眨巴眨巴著眼睛,蔫蔫噠噠回了屋。
她不知的是,晴空中,一隻淡藍色的鳥兒自府裡的後罩房撲稜一聲,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幾個時辰之後,幾百裡外的一處小村莊中,那隻鳥兒俯沖著就紮進了一戶農家。
一位青衣打扮的男子輕輕撫摸著那隻鳥兒,隨後取下鳥兒腿上綁著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