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聽得眉梢一動,“世子夫人,你魔怔了。”
“不對,你沒有娶她,你娶了我,我們成親了,你死了,成王敗了,大皇子當了皇帝,他又死了,梁王扶持大皇子的幼子登基,梁王攝政,權傾朝野,不對,都不對,我沒死,我不在陸府守活寡,我沒有錯,我不可能錯……”
她顛來倒去說著話,陸長風腦子裡忽然閃過些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他晃了晃頭,將那讓他的東西心驚肉跳的東西趕了出去,“我要走了,”他將薛凝雪的手從自己的衣襟上揮開。
“你保重,”陸長風轉頭,最後看了一眼薛凝雪,“下輩子,不要投胎在權貴家。”
薛凝雪目光毫無焦距,她茫然地看著陸長風,嘴裡仍在喃喃唸叨,“不,我不進陸府,我不要當寡婦,我是鎮國公府世子夫人,梁王當攝政王,鎮國公府也可以,我可以……”
陸長風不再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三妹妹怎麼樣了,她說什麼了,”薛靖遠迎了上來,“你——”
對上陸長風那毫無表情的臉,薛靖遠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今日他或許做錯了。
“你去見她最後一面吧,明日早朝,這些事就都有個定論了。”
薛靖遠身子一僵,踉踉蹌蹌地往裡跑去。
陸長風大步出了牢房,待暖和的秋陽灑在身上,這才覺得那渾身的寒意消散了。
他大步往陸府走,那兒的小院子裡,有他的妻兒。
果如陸長風預料,大皇子與梁王謀逆的事在第二日早朝時有了結果。
梁王府除了外嫁的姑娘,闔府兩百三十七口,上至梁王,下至所有的家生子,都被判處三日後斬立決。
大皇子忤逆弒父,終身圈禁,府裡眾奴僕發賣,女眷除生育過,其餘一概充入教坊司終身為奴,不得赦免。
凡參與大皇子謀逆大案的官吏,誅九族,與其有牽連者,革職查辦,永不錄用。
一時間,朝野震驚。
當今登基以來,當政向來溫和,這是頭一次向天下臣民露出其強悍獨斷的一面。
平日裡大事小事都要跳出來諫言的禦史們各自縮了縮脖子,閉上自己那張三寸不爛之舌。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無人敢捋其虎須,便是皇上一向敬重的太後娘娘為梁王說了幾句話,皇上便當場拂袖而去,好幾日都沒進慈寧宮。
後宮的訊息傳到前朝,無一人敢為梁王府與大皇子黨羽說話。
皇上只消問一句,你是謀逆同黨?!
便是再硬的脖子再鐵的頭也扛不住這滔天的大罪。
皇帝的鐵血手腕鎮住了一幫倚老賣老的老臣,也威懾了邊境領兵的將領。
唯一的漏網之魚是仍在外逃亡的梁王府世子梁清玄。
一身明黃的天子坐在閃著金光的龍椅上,聊家常般道,“陸愛卿,當初在慶高,你與梁王世子可碰過面?”
陸長風低著頭不敢直視龍顏,恭敬地道,“臣辜負皇恩,臣不曾見過。”
說著,掀起長袍下擺便要跪倒請罪。
皇帝哈哈笑著,示意身旁的太監去扶陸長風。
“你啊你,就是太不茍言笑了,一點都不像令尊。”
陸長風的頭低得更低了。
前幾日,陸經與大皇子府的事也被揪了出來,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只是將陸經的官職又降了三級,這輩子,他怕是在那個閑散位置終老了。
“聽說梁王的兒子是個極重情義的,不知看著家人身死,會不會無動於衷?!”上首涼涼的聲音傳來。
陸長風莫名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