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嚥了嚥唾沫,想了想,終是低聲說道:“屬下不知。”
“本殿看上的小東西,絕不允許任何人覬覦,就算是碰一下都不可以,眼下,你告訴我她就快要被蠱雕吃了?”男子說著,左手輕輕覆在石雕的頭上,只聽啪啪幾聲在他的掌心輕輕響起,伴隨著他涼淡得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石雕瞬間化為灰塵,飄散在四周。
隨著石雕的粉碎,男子背後的黑色翅膀張開,微微扇動著,他停留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地上的鷲,眼神冰冷如刃。
鷲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僵硬。
他跟在殿下身邊上千年了,幾乎沒有見過殿下的情緒有什麼起伏。就好像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般,因而也就沒有必要為之動怒或歡喜,然而,眼下殿下竟然真的生氣了,還是為了一個人類女人在生氣?
鷲俯身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屬下這就去阻止蠱雕……”
“不必了,”男子打斷鷲未說完的話,只聽他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伏在地上的鷲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身體裡慢慢浮出的殺意,“本殿的小東西,本殿自會親自去救。”
話音剛落,巨大的黑色翅膀猛烈扇動起來,引起一陣狂風,差點將地上的鷲給刮跑到角落裡去。
男子在夜空中極速翺翔著,面具外露著的眸子目視前方,眼神淩厲冰冷。
他活在這世上很久很久了,到底有多久,連他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上一次讓他感到有趣的人事物早已消散不見,時隔這麼久,好不容易再次出現一個讓他感到有意思的人,怎麼能夠就這麼讓她輕易死掉?
那可是他的所有物,就這樣沒了,他這漫長而又無聊的時光該怎麼打發?
在他還沒對那小東西失去興趣前,誰也不能傷到她!
如此想著,他已經隱隱看見了基山上方的紅蓮火光,閉目感受,還能感受到那小東西的氣息。
很好,還沒死。
突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他的眸子倏地散發出一抹冷戾,可隨後,他感受到一股猛然爆發的強大靈力,即便是他,也不禁為這股力量感到些許的驚異。
他挑了挑眉,收起翅膀,斂起身上的妖氣,迅速朝著萬俟竹音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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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血契
“蠱雕,你輸了。”萬俟竹音低聲說著,微彎的眉眼含著吟吟的笑意。
“小姑娘,你現在說這話未免有些為時過早,”置身於火焰中的蠱雕沒有驚慌失措,他不氣不惱,竟是好聲好氣道,說著那話時垂眸看一眼萬俟竹音手腕上仍然不斷流出的鮮血,淡淡地繼續說,“你覺得是你先失血過多而死,還是我先妖力耗盡被燒死?”
萬俟竹音維持著日輪印,略有些蒼白的小臉神色不變,笑得清淺,眉眼盈光,竟有種熠熠生輝之感,“你可以試試。”
這一次她可沒有像對窮奇那般手下留情,紅蓮可是真真切切地在燒著,只不過蠱雕靠著自身強大的妖力在苦苦撐著罷了。不過,紅蓮突破他的結界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身為一隻水獸,身處紅蓮之中,他撐不了多久。
一人一妖就這麼對峙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萬俟竹音的腳尖前已經形成了一灘大大的血跡,而鮮血還在不停地滴落著。對面被火裹挾著停留在半空中的蠱雕也沒有好到哪去,妖力耗費得差不多,他飄散著的墨發發端已經開始有些燒焦了。
萬俟竹音微微淺笑道:“現在,是不是該履行你的承諾,和我訂下契約當我的式神了?”
蠱雕定定地看著萬俟竹音的眉眼,那一瞬間,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種華美的光色,竟給他一種美得讓他移不開眼的感覺,從未有過的震撼,讓他不加思索地應了聲,“嗯。”
無論是靈力、實力還是這種不怕死的耐力,這個女人都有資格成為他的契主。
更何況,成為一個人類的式神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相對於他們妖怪而言,人類那短短數十年的生命,實在是不值一提,就當他花費那麼點時間來看一場好戲,看看這個女人會如何地成長,在這人界又會如何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很好。”萬俟竹音笑了笑,隨後動作非常緩慢地走向蠱雕,不是因為她不著急而是這具身體已經快到達極限,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實在不容她走得太快。
隨著她的走近,蠱雕被慢慢放下,直至腳尖快要碰觸到地面才堪堪停住。
這女人快不行了。
蠱雕看著萬俟竹音慘白的臉,心底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竟然不希望她死去?明明只要她現在倒下了他就可以立即恢複自由,還能順便吃掉一個靈力高強的人,這種事明明就對他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他還是不願意看她就此倒下?
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難道是因為她就快成為自己的契主了,所以他的身體就先出現護主的反應了?
還沒等蠱雕想明白,萬俟竹音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的名字。”她輕聲說道,面上是她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人或妖眼前都未表現過的嚴肅與認真,於她而言,她可以在殺人時心不在焉,卻絕不能在訂立契約時有絲毫馬虎,不僅是因為她是萬俟家的陰陽師,更是因為這是對與她訂下契約的式神的最基本的尊重。
蠱雕看著她費力地抬起右手,神色有些冷淡地開口:“區吳。”
“那麼區吳,”萬俟竹音再次咬破右手食指,擠出一滴指尖血,艱難地抬起胳膊,顫顫巍巍地伸向區吳的額頭,將血印於他的眉心,嘴裡念道:“萬物之靈力,任我接洽——伏!”
區吳的額頭上出現一個勾玉狀的紅色印記,閃亮一下便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