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即將到來,她得抓緊時間做好所有的準備。
——
傍晚時分。
暴雨將至,天色驟然間暗了下來,狂風乍起,路上行人匆匆。
一頂精緻的軟轎自內城南邊的城門抬出,往外城西邊而去,最後在一戶普通人家門前停下,一直隨行在轎子邊側的中年男子警惕地瞧瞧左右,隨後對著轎中人恭敬道:“主子,到了。”
只聽轎中人輕輕應了一聲,儼然是女子的聲音,隨後一名身披暗藍色披風,頭戴風帽的女子從轎中走出,中年男子立刻伸手攙扶,走上門漆有些剝落的黑灰色院門前的低矮石階,男子再一次左右瞧了瞧後,才伸手拿起老舊的銜環,輕輕敲響了緊閉的院門。
女子只是站在一旁,微低著頭,低低垂下的風帽幾乎將她的臉完全遮擋住,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不多會兒,只見緊閉的院門從裡開啟,開門的是一名灰衣小廝,只是看了女子與男子一眼便立刻恭敬地低下頭退到一邊,讓出一條路讓兩人進去。
待兩人進入院內,院門緊閉後,轎夫立刻神色自若地抬著轎子離開院子,駕輕就熟,彷彿做過很多遍似的。
與院外敗落的景象不同,院內的裝飾豪華精緻,青石地板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只是因為狂風的關系,短短的廊簷下,鋪滿了枯黃的落葉。一陣秋風掃過,捲起枯黃的朽葉在女子腳邊打圈兒,汙了女子幹淨的繡鞋,女子卻是視而不見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著。
短廊很短,不過二十多步便到達了盡頭,中年男子停住腳步,只有女子一人繼續往前,在一個轉角後進入一個寬敞的花園。
嚴寒的冬季,花園裡的繁花似錦不再,只剩下一片枯黃,花園東北角有一座小亭,青磚白玉雕砌而成,即便是在這敗落的花園裡,仍然顯示出幾分富麗堂皇的意味。
小亭中央,一名身著墨綠色窄袖長衫的男子正背對著通向亭子的鋪石小道負手而立,長發綰成高高一束垂在身後,寬肩窄腰,身段堪稱完美,只一個背影,便已給人一種翩翩佳公子的美感。
女子沒有沿著蜿蜒的鋪石小徑行進,而是腳尖一點,輕盈地飛身到了男子的身後。
“這麼急躁,可跟你平時高貴冷豔的氣質一點都不符合呀。”男子冷笑轉身,眉眼中的笑意全是嘲諷深深的冷意,只見他目光定格在女子身上,慢慢往前走了兩步,諷刺笑道,“聽說你在朕那侄女府裡失了面子,還被宣北親王那廢物奚落了一頓,這麼急著找朕,該不會是想要朕替你教訓那廢物親王吧,貴妃娘娘。”
女子抬手掀開了頭上的風帽,那一張冷豔絕美的臉,儼然就是敏貴妃無疑。
“原來靈海國國君在心裡不安的時候會表現得如此明顯。”敏貴妃聽著男子諷刺意味十足的話,非但不怒,反而眸光淡淡地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意,似乎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將一國皇貴妃高貴的形象完美地展現在別人眼前。
沒錯,在敏貴妃面前站著的,正是靈海國的玄帝萬俟軒逸。
看著敏貴妃那不可一世的笑臉,萬俟軒逸眼中銳利的笑容驟然變得冰冷,繼而完全卸下了含笑的偽裝,霜寒覆面,聲音亦變得陰冷,“只怕敏貴妃此時的心中不止不安,還怒火攻心了吧,否則也不會急著要與朕見面了,朕說得可對?”
敏貴妃臉色依然平靜,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容正在慢慢地消失。
“既然你我二人的敵人都是一致的,又何必再浪費時間相互偽裝。”萬俟軒逸說著,率先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冷淡道,“貴妃娘娘,你這麼急著找朕,不會只是要來諷刺朕的吧?”
敏貴妃瞥了一眼萬俟軒逸,毫不忸怩地跟著坐了下來,直入主題說道:“萬俟軒逸,你要找的東西出現了。”
四周的空氣一窒,萬俟軒逸臉色倏地變了變,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出現了?在哪裡?你把它帶過來了?”
一連三個問題出口,顯示出萬俟軒逸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那東西在萬俟竹音的手裡!”
☆、一百四十六 暗謀二更)
“那東西此刻正在陛下的外甥女萬俟竹音的手裡,”敏貴妃直視著萬俟軒逸的眼睛,微勾的嘴角帶著冷意,“或許陛下可以親自去拜訪,以舅舅的身份讓她將印鑒交給你。”
萬俟軒逸俊朗的眉不由自主地微微擰起,敏貴妃笑得嘲諷,“啊,就是不知道萬俟竹音會不會認你這個舅舅了。”
她頓了頓,看著萬俟軒逸漸漸陰沉下來的臉,繼續道:“萬俟竹音不會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身份高貴的皇帝舅舅,可是,她寧願硬生生受了這麼多年的虐待也不願意想辦法派人去找她這皇帝舅舅施以援手,即便她在過去的八年裡沒有辦法突出重圍讓人通知你她還活著的訊息,可是現在呢?萬俟竹音已經今時不同往日,她可是葵帝親封的貞賢郡主,又是未來的宣北親王妃,手底下能人眾多,為什麼她還是不願意認回你這個舅舅?陛下,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呢?”
“只怕是萬俟竹音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了吧?”隨著敏貴妃越往下說,萬俟軒逸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敏貴妃卻像是沒有看到般,眼底的嘲諷又又深了幾分,“自己的親舅舅,因為害怕自己的母親聲望太高,有一天會威脅到他的皇位,所以聯合了外人害死了自己的母親,陛下,你說,要是萬俟竹音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找你這個親舅舅報仇?”
哼,不過是個懦弱無能的男人,竟還敢在她的面前擺譜?
“別說的好像只有朕一個人參與了進去一樣,萬俟蓮華的死到底牽涉了多少人朕不清楚,可是,貴妃娘娘,你的牽扯可沒比朕少多少,”萬俟軒逸沒有緊皺眉心,反是將眉心舒展,平靜的聲音隨著他的字字句句慢慢得淩厲,帶著幾分嘲諷與質問的味道,“相反的,貴妃娘娘可是親手做了不少好事促進了朕那親愛的妹妹的死亡,不然,按照朕和慕容廷深的計劃,她起碼還能照顧她那可憐的女兒好幾年。你說,要是慕容廷深知道他的計劃之所以會失敗,還沒有吸收到萬俟蓮華的靈力她就死掉的罪魁禍首不是王湘君那蠢貨,而是他寵愛多年的貴妃,你說你還能不能繼續當這高高在上的皇貴妃?”
想要威脅他?
這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能力和優勢!
相比起自己這一國之君,她這受制於慕容廷深的皇貴妃有什麼資格威脅自己!
敏貴妃面色不改,甚至連眸光顫也未顫,萬俟軒逸沒有見到自己所期待的反應只是笑了笑,“哎呀呀,朕都忘了,貴妃娘娘的心可不在慕容廷深的身上,當然也就不在乎他會怎麼樣了,反正只要王家不倒,他也不敢對你下手。就是不知道,若是被那人知道了貴妃娘娘這陰毒的一面,會怎麼想?娘娘說,如果他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死在了自己從小到大一直當成知己好友的女人手上的話,他還會不會將你當成知己?”
敏貴妃嘲諷的笑容僵在嘴角,美麗的臉龐漸漸變得扭曲起來。
“萬俟蓮華的死我們都有份,這事捅了出去誰都脫不開責任,陛下,你我現在坐在同一條船上,萬俟竹音體內的靈力已經覺醒,她一日不除,始終都是心頭大患。”敏貴妃眉目倏沉,沉思中的眸光冷冷,“更何況,她的手裡還握著那枚印鑒,若是讓她找到了那支軍隊,當年所有參與那件事的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剎那的沉默,萬俟軒逸沉聲道:“你說那枚印鑒在萬俟竹音的手裡,究竟是誰給她的?”
那枚印鑒,是他的父皇在萬俟蓮華十四歲那年,帶兵出海滅了海盜聯盟的軍團後賜給她的兵符,同時也是祭司院大祭司的權力印鑒,可以號令一支千人組成的特殊的軍隊——由七大祭司領導的名為破魔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