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母,族中唯我夫在朝中為官,官居四品,而今更是奉皇命在外剿匪,請問除了我夫,還有誰有資格做這族長?”沈丹遐抬頭與二老夫人對視,目光堅定,這族長必須得由徐朗來做,想讓她為別人做嫁衣,沒門。
徐奟因受高鋆的牽連,為母守孝後,至今謀官無望;二老夫人的兒子徐夽的官職不高,僅六品,徐家因徐奎的降職,如今最高品級的官位僅四品,這是徐氏一族有史以來,品級最低的領頭人,這是徐氏一族的悲哀;當然徐朗還年輕,上升空間無限。
二老夫人閉上了眼睛,沈丹遐靜等她想清楚,並不催促,秦氏、小王氏和孫楨娘站在一旁,不敢出聲。良久,二老夫人睜開了眼睛,看著沈丹遐,緩緩地道:“朗哥兒媳婦,我不過是個垂垂將死的老婦人,我的話肯聽從的人有限,族中大事,是由族老們決定的。”
沈丹遐淡淡一笑,“叔祖母過謙了,那些族老們都要喚叔祖母一聲嬸母,叔祖母的話,我想他們一定會聽的。”
二老夫人又深吸了口氣,道:“那天就讓均炎辛苦一日吧。”
“謝叔祖母。”沈丹遐之所以要讓徐朗當徐氏族長,是為了以防萬一,要知道宗族的管束力,並不比皇權弱;雖然徐氏宗族這些還算安分,可是未有遠慮,必有近憂;沈丹遐為了杜絕一切可能,必須讓徐朗取代徐奎成為族長。
二老夫人疲憊地擺了擺手,喚人進來抬她回家。沈丹遐幾個送她出門,坐上馬車,二老夫人撩開簾子,看著站在臺階上,面帶微笑的沈丹遐,輕嘆了口氣,若是徐朗是她的親孫,這是她的親孫媳,該有多好啊,二房就能取代長房了,可惜了,有他們夫妻在,二房只能是嫡出旁支。
下午,沈丹遐投桃報李,送了重禮去二房,還送了個入太學院讀書的名額給徐夽的小兒子。二老夫人對那份重禮,並不怎麼在意,但那太學院的名額,她必須收。禮都收了,當然就該給沈丹遐辦事,聯絡各族老的妻子,請她們來飲茶。
徐氏一族的祖祭,每十年舉辦一次,那時全國各地的徐氏族人都會回錦都來,平常歲末小祭,只有嫡出三房參加;這次族會召開的急,也就沒有通知,也來不及通知在外地的族人。
開族會的前一天,沈丹遐就讓人把徐奎從莊子上給“請”回來了;徐奎暴躁如雷,尖著嗓子叫道:“開族會?開什麼族會?沒有我這個族長召集,是誰擅作主張開族會的?”徐奎因那物件被燒壞了,下巴上的鬍子變得稀稀拉拉的,聲音也變得陰柔起來。
“是二老夫人。”沈丹遐淡定地告訴他。
徐奎像被什麼掐住脖子,沒有聲音。
次日上午,徐家十位族老在兒孫的陪同下,到了徐府,徐二老夫人也坐著軟轎來了;徐二老夫人的氣色比三日前更差了,呈現死灰色,大限將至。
出面待客的是徐肐、徐朔和徐勝三兄弟,徐奎陰沉著張臉坐在主位上,族老們也不理會他,相互客套了幾句話,喝完一盞茶,就進了祠堂最裡面那間房裡去。
徐夽也扶著徐二老夫人進去了,徐二老夫人嫁進徐家已超過五十年,依照祖訓,她已經可以進入那間供奉著徐家始祖的房間裡了。徐奎做為現任族長,他領頭進去,接著是十位族老,然後是徐二老夫人,接著是錦都徐家各房的當家人;徐朗在外地,趕不回來,代他出面的是他的長子徐均炎;徐朝已死,他那房的當家人是他的兒子徐均焜。兩個尚未滿十歲的小兒,滿臉嚴肅。
他們進去後,門就關上了。沈丹遐和孫楨娘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的等著。半個時辰後,門開啟了,徐奎怒容滿面地從裡面沖了出來,沈丹遐和孫楨娘聽到聲響,從小廳走出來,與徐奎碰了個正在。徐奎看著沈丹遐,就像看到了仇人似得,揚起手,就要給沈丹遐一耳光。
“住手!”二老夫人出門,正好看到這一幕,差點氣厥過去;一個公爹動手打兒媳,還有沒有點人倫規矩了?這要傳揚出去,徐家小輩,就別想婚嫁了。
沈丹遐又不是傻子,站著讓徐奎打,何況她身邊還有莫失莫忘護著呢;莫失抓住了徐奎的手腕,用力一捏,痛得徐奎發出一聲慘叫,“賤婢,你居然敢以下犯上,我絕饒……啊啊啊啊!”
“朗哥兒媳婦,讓你的婢女把手鬆開,祠堂之內不可胡鬧。”大族老沉聲道。
沈丹遐翹了翹唇角,這話說得有意思,祠堂之內不可胡鬧,意思是祠堂之外可以囉?這話沈丹遐自然不會問出來,看徐奎這怒氣沖天的樣,就知族長易主已成定局,沈丹遐這時也沒必須當著眾人面打落水狗了,聽從大族老的話,道:“莫失,鬆手。”
莫失將徐奎的手甩開,退到沈丹遐的身後。
“徐奎,這俗世中的事,既然已了,你就回你的道觀修行去吧。”二老夫人幫著沈丹遐趕人。
“這修道不是件易事,你就別再沾染這些紅塵俗世了,免得壞了你的修行。”十族老附和道。
“來人,送道長回道觀去。”沈丹遐順勢改了對徐奎的稱呼,從此徐家沒有老太爺了。
沈丹遐安排的人,立刻架起徐奎就往外走;徐奎現在是騎虎難下,剛才他已改口說不修道了,可是族老們一句也不聽,還七嘴八舌的勸他,說什麼這是大機緣,不能錯過;說什麼祖宗保佑,徐家要出一個得道仙人了,非逼得他修道。逼他修道也就罷了,還強行免了他的族長,讓那個還在外面的逆子當族長。
雖然族老們已經同意由徐朗做接任族長,但還要等祖祭後,通報全族,徐朗這個族長就名正言順了;明年正好是徐氏一族舉辦祖祭的年份,而今天族老們也推算出了明年舉辦祖祭的日子,九月二十五日。
強行將徐奎送走後,徐朔客氣地笑道:“這大冷的天,勞煩各位伯父叔父跑一趟,真是辛苦了,已備好薄酒,還請伯父叔父們入席喝幾杯,暖暖身子。”
二老夫人沒有留下來吃飯,族老們和他們的兒孫留下來,徐朗這個新鮮出爐的族長不在家,徐均炎代替父親以茶代酒,敬了族老們三杯,族老們吃了個酒足飯飽,各自離開。
沈丹遐把徐均炎帶回了靈犀院,“我兒今日辛苦了,和族老他們在一起時,有沒有害怕?”
“不害怕,娘,兒子不覺得辛苦。”胖胖很高興能替母親分擔事情,從懷裡掏出一個素緞荷包,遞給沈丹遐,“娘,這是族老讓前任族長交出來的金鑰,族老讓我轉交給父親。”說是交出來,其實是被搶出來的。
“族老讓你轉交給你父親,你怎麼交給我呢?”沈丹遐沒接,笑問道。
胖胖笑道:“娘,您和父親是一體的,交給您和交父親沒有區別,何況,我也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回來,我拿著這金鑰,萬一掉了怎麼辦?”
沈丹遐接過荷包,將那枚金鑰取了出來,是一把刻著古樸花紋的銅質鑰匙,看那花紋,沈丹遐覺得非常眼熟,眸色微凝,沉吟片刻,道:“胖胖,你回房歇著去吧。”
把胖胖打發走,沈丹遐將門拴上,進內室,扭動機關,開啟暗格,從裡面拿出放著法宗大師給她的兩枚銅鑰匙,三枚鑰匙放一起,立馬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