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一瞬,她想到的事情便是……
席臨川要回來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紅衣和綠袖都格外小心。
在不耽誤正事的前提下,每日抽出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去看看那些孩子,尋的是“去逛市”或者“去買點心”的理由,半點都不敢多留,生怕讓府裡的人起疑心。
這天則更當心,索性讓綠袖留在了府裡,紅衣自己出了府——理由也是現成的,敏症還沒好、疹子還未消,要再去醫館看看。
到了那小院時剛巳時末,紅衣掐著時間,一定要在未時之前回去。一因要教家人子習舞,二則是席臨川眼下已經回了長陽城了,先去宮中稟事——紅衣委婉地打聽了一下,應該晚膳前回府,她還是保險點為好,下午就回去。
陪著孩子們玩了一刻適於融洽集體感情的體育活動:跳大繩。
又陪幾個明顯心理陰影面積比較大、哭鬧比較多的小姑娘畫了會兒畫。
最後,紅衣又鍥而不捨地找那個“孩子王”去了——他心理陰影面積也大。
“阿淼,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話?”
打從那天把他們都接回來之後,這男孩就再沒跟她說過話,就連他叫曾淼都是她從別的孩子口中問出來的。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雖然他吃得好睡得好,但抑鬱症了也是大麻煩——抑鬱症嚴重了搞不好也是會自殺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個壞人了。”紅衣半蹲著身,努力勸自己“要有耐心”,“你不跟我說話也成……你倒是跟別人說說話啊?我打聽了一圈了,這七八天下來你都沒說話。”
曾淼抬眼看一看她,沒有反應,坐在門前屋簷下悶著頭,跟個塑像似的。
“你會把自己憋壞的。”紅衣喟了一聲,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頭,也被他揮手開啟。
“光”地一聲,前院傳來一聲巨響,紅衣登時一翻白眼,提了聲就喝出一句:“阿天不許踹門!”
孩子們各有各的心理陰影,但表達方式都不一樣——比如曾淼選擇自己悶著,阿天則閑得沒事就踹門。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
接著,忽有數人的腳步聲一併傳來,夾雜著小女孩受驚的驚叫聲,驚得紅衣顧不上繼續開導曾淼,立刻回頭看過去。
秦媽也匆匆地進了院,嚇得臉色都發白了:“姑、姑娘……這來的人是……”
數人一併湧進院中,均是一樣的裋褐。入院後他們沒有動哪一個人,只是在這次進院子周圍站定了,安靜侍立。
紅衣輕吸了一口冷氣。
最不肯去想的猜測不住地湧著,讓她心跳如打鼓。她屏息等著,片刻,終見一人走進了前院的大門。
暗紅顏色的鬥篷在陽光下顯得壓抑沉肅,暗色鎧甲上每一縷輕微的光澤,都讓她一陣心悸。
在她挪轉不開的目光中,他踏進了第二進院門。
席臨川淡然看著她,就像鷹隼在看面前已逃不開的獵物;紅衣定定地看著她,感覺自己好像正面對天敵的兔子。
這陣仗顯然將方才正各自玩耍的一群孩子也嚇了一跳,又見席臨川一身武將冠服、腰配長劍,皆怕得直往後躲。
“公子……”紅衣強定心神屈膝一福,遂覺得身後裙子一緊,稍回頭,便見曾淼躲在後面,小手緊抓著她的裙擺,正滿目緊張地打量著席臨川。
“想不到你還做人口買賣。”席臨川玩味地□著她,一掃躲在她身後的曾淼,打了個響指,“來人,送官府。”
“……官府不管的!”紅衣疾呼而出,弄得席臨川一怔,正要上前的家丁也滯住腳。她攬著曾淼向後退了半步,又道,“官府若管……早不用我來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