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與她對上視線,表情像是在說:然後呢?
她搓著手指欲言又止,最後在他漸漸不耐的眼神下躊躇道:“是大少爺偏愛的女色麼?”她心中打鼓,生怕他點頭答是。與那樣的美人相比自己像是朵沒開放的花骨朵,簡直毫無勝算。
唐玄清聞言掃她一眼很是不耐,這丫頭果然腦迴路清奇,好好的話到她嘴裡,總有些變了味,“你留下就是為了說這個?”
直覺下一秒就要被掃地出門,君歌忙擺手說不是,雖然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但至少他沒直接肯定,已足夠她暗自慶幸。她指了指案上熱湯,表明要看著他將湯喝完。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並不答話,他今夜的臭脾氣似比平日又大了幾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突然轉了心意,命她將湯盛來一碗。
可將湯送至他面前後,他卻又翻開卷子繼續看,命她將熱湯自己喝了。
她輕輕啊了一聲,他抬頭看來一眼,“怎麼?”
君歌忙搖頭說沒有,她確實還餓著,於是退到一旁輕輕吹著氤氳升騰的熱氣,一小口一小口地酌飲,待一碗熱湯下肚胃裡頓時舒服不少。
他眼稍掃來一眼,似頗為滿意,以他的道理讓她將那盅熱湯全灌下了肚。
燭火搖曳,燭花於壁牆上打做了幾瓣,山水翠屏上映著他是身影,他手持書卷神情專注,眉頭時而緊蹙時而舒展。
君歌百無聊賴,姿勢悄悄換了一個又一個。
過了好一會兒,見唐玄清翻過面前卷子的最後一頁,她立刻坐直了身子,試探著又喚了一句,“大少爺……”
他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低低迴應了一聲。
“就是……”她覺得自己應當再做點什麼,今日府門前的那一幕令她很有危機感,想著更應當好好表現才是,“大少爺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與其讓她猜得雲裡霧裡,不如直接問清。
“什麼?”他有些不大明白地朝她看去。
她對著手指說就是,“我想為少爺也做點什麼。”
他微微一愣,本想說不必,恍惚間不知想到了什麼,稍稍移開了臉說:“你不是有擅長的東西嗎。”
君歌沒明白,撓著腦袋問:“大少爺想看耍大刀?”
“…………”唐玄清有些憋氣,緩了口氣,淡聲道:“子婁的小狐貍雕得很不錯。”嗯,他也想要。
她聽後眉開眼笑,支起身子忍不住膝行著向前靠近幾步,伏在案上託著臉笑看向他,“那大少爺喜歡什麼小動物?”燭光映照下那雙眸子瀲灩生輝,眸子深處倒影著他的模樣。
他垂眸看她,正要回答,突然抬手似乎向她面上探過來。一瞬間她想起那本雜記上的描寫,驚得後退兩步,腰背重重撞上高幾,跌坐在地,高幾上的耳瓶晃悠了兩下,當頭正要砸下,唐玄清心跳漏了一拍,嚯地起身大步跨出去護。
但到底慢了一步,於是伸手去擋,只聽耳瓶落地,碎了一地,唐玄清將君歌緊緊護在懷裡所幸沒受一點損傷。
撲通——撲通——
君歌只覺得一顆心撲通直跳,血氣湧上面頰,一時分不清,是嚇的、是慌的、還是別的什麼。
“笨蛋,你慌什麼?”唐玄清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氣息同樣有些亂。他在危機一刻,拿手肘去擋,被砸的那一下不輕,不消說這會兒一定淤青了。不過是見她發間落了幾根羽毛,想要替她摘去,她至於反應這樣大麼?
“我……”君歌答不上來,總不能說自己方才以為要被剜去雙目吧?正要自他懷裡掙脫,卻忽覺雙目一涼,那種感覺很奇妙,她暗叫一聲糟,緊捂著雙目埋頭不敢起身。
“你這是在做什麼?”唐玄清摸著手肘有些無語地看著仍埋頭蹲在高幾下裝蘑菇的小丫頭,這一刻他真的很想將她的腦袋剝開,仔細看看裡頭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君歌捂著雙眸暗暗使勁,支支吾吾地表示:“我有點累,想要在這蹲一會兒。”
聞言唐玄清接不上話,這無厘頭的小丫頭在說什麼?
屋內的響動驚到屋外的幾名小廝,推門一看屋內的場面,不由浮想聯翩,一言不發地收拾妥當後,默默退了出去。
唐玄清這會兒也是好脾氣,抱著手與她等了一會兒才再又問:“歇夠了沒有?”
她能說沒有嗎?君歌急壞了,艱難地挪著腳步讓自己背朝大少爺,這才捂著眼睛慢慢站起身,“我不叨擾大少爺了,這就回屋裡歇著去。”她自顧說著往門外挪去,腳下一拌,險些來個平地摔,好在最後關頭穩住了身形。
唐玄清扶額,他究竟是如何招惹上這樣一個怪丫頭的?
掩住彎月的層雲被風吹散,星子列隊,在星辰璀璨的夜空中格外耀眼。
眼眸上的手開了一縫,君歌跑得急切,直待將屋門關上,她的一顆心才稍稍落地。
屋內漆黑一片僅眸光微亮,君歌自屜中找來火摺子將燭火點燃,再又取了銅鏡迎面對照。只可見到銅鏡裡映照出一雙赤紅的眼瞳,在燭火掩映下瀲灩流光。那雙紅瞳微微下垂,充滿懊惱,這可如何是好?
君歌並不死心,捂住雙瞳半晌再又拿開手,可鏡中依舊映照著紅光豔豔,幾次三番她只得放棄,長噓一口氣後,埋頭將自己悶進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