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澈臉色一直蒼白著,一雙妖魅的眸子夾冰帶雪之間還燃著炎炎烈火,就那樣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雪色身影,一啟唇,寒冽的聲音帶著幾分森冷,“你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
白未檀勾了勾唇,優雅而又高貴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背靠著屏風,一腿伸直,一腿微微曲起,難得地懶散地靠看著亦澈淺淺一笑,“亦澈,你成婚了!如果你當年沒有成婚,或者,你死了,子染若是回來了知道這樣的結果便是一生都會守著你。”
子染的性子他太瞭解了,如果真心實意地接受了一個人,除非對方先放手,否則頭破血流她也不會放棄!
亦澈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白未檀,“你敢說你完全不知道我成婚的實情?”
白未檀望著亦澈漫不經心地淺笑,帶著青紫傷痕也依舊掩不住清雅出塵的容顏,“便是知道又如何?”
亦澈心有怒意,聲音都提高了幾分,“如果知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阿墨,明明你是最早認出阿墨身份的,為什麼不告訴她?”最後半句話,語氣說不出的絕望與愴然。
“那只是我的猜測,在天下既定的事實面前,我無法告訴子染。”白未檀聲音清淡地開口。對於亦澈那個時候娶妻,他確實心存疑惑,但是當時子染去世,他根本就懶得管那些事情,正真確定下來是前兩日讓人在青冥居查探一番之後,才知道,亦澈娶的人根本就不是水惜音。
只是,那又如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水惜音就是他的妻子!
“如果你告訴她,哪怕她只是起疑也會前來找我問清楚,而不是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讓她將我給悄無聲息地放下!”亦澈的聲音壓地很低,一身絕豔的紅衣再無往日的張揚,似一瞬間失了所有的色彩,一片灰暗,就連那雙妖魅的眸子,都寫滿了頹然。
白未檀靜靜地看著他,終於帶了幾分憐憫地開口,“亦澈,當年水惜音放出那樣的傳言不阻止的人是你,讓水惜音一直留在身邊的人是你,讓天下人誤會你所娶之人是水惜音也是你。”
隨即唇角才緩緩勾起一道略帶嘲諷地弧度,“亦澈,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現在你有什麼資格責怪旁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亦澈,只是他自己放任水惜音的作為而已。
亦澈本就蒼白的臉色再次白了幾分,定定地看著白未檀,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是啊,他是自找的,如果當年直接將一切都說清楚,現在站在阿墨身邊的人就是他。
想到這裡,垂在身下的手緊握成拳,眼中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白未檀將亦澈的表情都看在眼裡,淡淡地勾了勾唇,素來疏冷清淡的聲音帶了幾分說不出來的詭異,“你應該知道子染的性子,但凡她認定了誰,除非對方先放棄,不然她是不會放手的,而你,在眾人眼中恰恰就是先放棄的那個。”
看著亦澈又白了幾分的容色,繼續開口,“而且對於子染而言,放下了便是真的放下了!”
白未檀清淡的容顏徹底激怒了亦澈,嘲弄地開口,“白未檀,你以為自己又比我好到那裡去,至少我和阿墨相愛過,我們在一起了五年,你呢,你從小伴著阿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是對於阿墨,你有什麼?她愛你麼?你甚至連自己喜歡她都不敢讓她知道?”
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嘲弄地開口,“白未檀,其實你才是最懦弱的那一個,如果我是你,當年的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接近阿墨的機會!”
白未檀臉色一白,琉璃一般的眸中極快地閃過一道戾氣,眉宇之間都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陰鷙,幽幽涼涼的冰冷殺意,一閃而逝。
亦澈一直看著白未檀,自然將他眼中的神色看在眼裡,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帶著幾分嘲弄語氣地開口,“白未檀,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你吧?平日裡裝出那副模樣你不嫌累我看的人都覺得累得慌,其實你早就想殺了我吧?”
他和白未檀認識的時間並不短,最初見到白未檀的時候對方就是一身懾人的煞氣,殺人手段比起他這個自詡狠辣無情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像是從地獄歸來一般,他從來不覺得白未檀是善類。
白未檀緩緩眯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亦澈,危險之色在琉璃一般的眼眸之中來迴游弋。
亦澈揚唇一聲冷笑,唇角勾起一個凜冽而又玩味的弧度,緩緩道:“其實白未檀,你很早之前就想殺我了吧!”頓了一下才又幽幽地開口,“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我第一次在阿墨房間裡面留宿的時候,你那個時候就想殺我了吧!”
白未檀眯起眼睛,唇邊笑意微微泛涼,精緻的眉眼之間陰戾之色絲毫不加掩飾,“你覺得我不應該殺你麼?你毀了我一切的生活,搶走了我最愛的子染,讓我這樣不人不鬼地活了十多年,讓現在我即使是第一個識出子染身份卻依舊只能推給旁人,就沖著這些,難道我不應該殺了你麼?”
亦澈微微一頓,神色之間有幾分驚愕,“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是不人不鬼地活了十多年?
看著這樣的亦澈,白未檀陰鷙而又帶著戾氣的神色微微一凜,充滿了詭異地開口,“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麼?亦澈,中了無殤十多年還是活著,你覺得這樣的我還是個人麼?”
亦澈徹底一頓,精緻而又妖魅的眉眼之間帶著說不出來的震驚詫異,以及不可置信,盯著白未檀許久,才聲音沙啞而又艱難地問出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中……無殤?”最後兩個字,說地格外艱難,幾乎是從嗓子眼中壓出來的。
比起蔚瀾,無殤明顯更為陰毒!
像白未檀這般孤傲清高的人,是怎麼忍受了無殤十多年?!
亦澈沒有說話,只是眉眼複雜地看著坐在地上的雪衣男子。
對上亦澈的目光,白未檀勾唇笑了笑,明明是無所謂的態度,可是卻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詭譎之感,勾唇放肆大笑,“你問我為什麼會中無殤……哈哈,你問我?!亦澈,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中這種毒?”
亦澈身體微微一顫,看著靠著屏風而坐的雪衣男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未檀目光嘲弄地看著他,容色卻依舊恢複了素日的清雅淡然,緩緩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重要麼?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不是麼?”況且這麼多年,他也已經習慣了!
亦澈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別用這種目光看著我,至少不管發生什麼,我依舊是子染最信任的朋友,你呢,子染若是不再愛你,你有想過自己對她而言是什麼嗎?”勾唇清雅一笑,緩緩道。
亦澈眸眼微微一縮,精緻妖惑的容顏之上血色淡了幾分。若是阿墨愛的人不是他,那麼對子染而言,自己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亦澈的心忽然有些幽幽地發冷,那些涼意,浸透了四肢百骸。